“这是做什么?”天元帝声音都在发抖,“胡闹!”
仪仗队的领队内监见凤仪公主拦驾,派人去承乾殿求救,内监总管姜公公忙带着皇帝前来救人,没想到这吃亏的不是荣华公主,而是凤仪公主。
“谁来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天元帝虽年逾半百,但保养得宜,声音洪亮中透着威严。面对来自天子的质问,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半晌都没人敢回话。
“凤仪,你说。”天元帝显然怒极,手指控制不住轻.颤。皇室公主跟他御笔亲封的一等公主,大庭广众之下,在御花园大打出手,传扬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
凤仪倒是想说,只是脸肿得厉害,说不清楚,手指着秦轻尘一个劲地抹眼泪,当初的嚣张劲全无踪影。
“皇伯伯,还是我来说吧!”秦轻尘抬起头,身子跪的笔直,“皇伯伯,人是我打的,我认罚!只是我想请皇伯伯评评理,我自幼长在梅城,父母早逝,无人教导,说我是贱种,我认;但是凤仪公主口口声声说皇伯伯糊涂,看上个女人,连带着她的女儿都飞上枝头变凤凰。敢问她所说的这个女人可是我母妃,凤国的郡主凤舞?”
面对秦轻尘的质问,天元帝脸刷的苍白,身子一个不稳,姜公公手快扶住他,这才勉强站稳。
“孽障!”天元帝怒从中来,一脚踹向跪在一旁的凤仪公主,“来人,将公主重打二十大板,带回凤仪宫闭门思过,将她身边伺候的人,统统处死,一个不留。”
“陛下,凤仪公主年幼,这才一时说错话得罪荣华公主,荣华公主已经惩罚过她;您若再打二十大板,她怕是受不住,到时候心疼的还是陛下。”一直没出声的忠勇侯替凤仪求情。
“一时说错话,我看她是没脑子,身为皇家公主,口出污秽之言,成何体统,必须打,二十大板一个也不能少。来人,上刑具,我要亲自监刑,给我重重的打。”
“皇伯伯,轻尘叩谢天恩,谢您多年的照拂之恩。”秦轻尘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头磕在青玉上,额头上有一道醒目的红痕,“我本一孤女,实在无福消受皇伯伯的厚爱,现将一等公主的印信册宝和天甲军的虎符一并上交。”
秦轻尘将一等公主的印信宝册和天甲军的虎符托举在掌心,等着天元帝收回。
天元帝僵住,天甲军的虎符,三十万虎狼之师的调度权。天甲军乃天元的尖锐部队,素有以一敌百的美誉,太启、西楚、南坤这些豺狼多年如此安静,正是这天甲军的威慑之功。
天甲军由当年的宁王一手创立,操练而成。十五年前的那场国难,天甲军被他拆分至各处,抵挡他国侵略,他以身殉国后,这虎符交由他的女儿秦轻尘保管,天甲军并没有因为旧主身死,意志消沉,反而各自奋发,按照旧主的意愿,戍卫边防。
收回天甲军的军权一直是天元帝的心愿,只是怎么收,才既得军心,又顾及天家颜面,一直是困扰他的难题。
久未有人接过公主印信宝册和虎符,秦轻尘掏出绢帕,将二者置于其上,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放于一旁,重新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夕阳衬得她的背影,孤独而决绝。
老皇帝盯着她的背影,突然一口血喷出,昏倒在姜公公的身上。
凤仪公主止住抽泣声,张大嘴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她心中,她的父皇伟岸如神祇,威风赫赫,挥斥方遒,一呼百应,是这块大陆最大国家的帝王。今日,他就这样倒在她面前,耳边不易察觉的华发,被秋风吹起。凤仪环起双臂,突然觉着,这天冷了!
秦轻尘一路顺畅出了宫门,花青抱剑靠在马车边闭目养神,一身青衣与身后的青色马车融为一体,青阳剑折射着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影影倬倬。
“小姐。”花青感觉到秦轻尘的气息,跳下马车,掀起车帘。习武之人,目力较普通人要好,花青发现秦轻尘额上的红痕,卸去一向的冷冽,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先回府吧!”秦轻尘利落上车坐好,花青扬起马鞭,马蹄扬起,带着马车跑起来。
巍峨的宫城渐渐远去。
秦轻尘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日傍晚才醒来。伸了个懒腰,好久没这么舒畅了。
“哎呦,我的轻尘大小姐,您可算醒了。”
软塌上有声音传来,秦轻尘抬眼望去,只见花颜抱着一盘瓜子,嗑得起劲。花青鼓着腮帮子,死死地瞪着花颜,一副你再说,老子劈死你的架势。
“我说了吧!她只是睡死过去,没有毒发,你偏不信,这不醒了!也不知道爹娘怎么生的,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天天拿刀架在自个儿亲妹妹脖子上,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花青怒了,拔剑就砍,好好一把天下排名前三的利刃,被他当做砍柴刀使,花颜躲过,剑气朝软塌旁边的屏风飞去,上好的缂丝屏风就这样毁了。
“花青,住手!”秦轻尘急忙叫停,这两位随便过上几招,不光是这一屋子器物,怕是连屋顶都保不住。
花青并没有停手,红木衣架眼看着就要分家,秦轻尘对花颜吼道:“花颜,你再躲,我就把你养的那些宝贝烤着吃了,虽然味道差了些,我忍忍还是咽的下去的。”
这招果然有效,花颜稳住身形,停在房间中央,青阳剑离她鼻梁寸许处停住。花青收起剑,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破哥哥,坏哥哥,总有一天,我要把那把破剑砸烂。”花颜跺着脚,一脸的不甘。
“从小到大,你砸花青那把青阳剑,不下百八十次,也没见你把它砸烂,还是省省力气啊!”秦轻尘靠在床沿,不忘在花颜的小心肝上补上一刀。
“我要配天下最毒的药水,废了它!”
“有本事你冲花青去啊!干嘛拿我送的青阳剑出气,青阳何辜?要遭此大罪。”
“还不是因为你送的,旁人送的,他有这么宝贵,死榆木脑袋。”花颜吼累了,坐下倒杯茶喝上。
“是,都是我的错,明天我就找花青要回青阳剑,省得我家花颜姑奶奶这么伤神。”
“你敢。”花颜拍下茶杯,吼道:“你敢要回来,我放一屋子毒蛇、毒蜘蛛、毒蝙蝠,咬死你。”
秦轻尘翻翻白眼,这样的场景,没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三人谁也不嫌累,演着演着就成了死循环。
“花颜,休得胡闹。”房门打开,一人影如烟飘进来,来人一身妇人装扮,看起来平平无奇,四十开外的样子,手腕上还挎着个篮子,上面蒙着一层青布。
“凤嬷嬷。”秦轻尘从床.上蹦起来,扑进妇人的怀里。
“小姐,您又瘦了。花颜,你是不是把小姐的吃食全抢了?”凤嬷嬷转身质问花颜。
第7章 魅灵之毒
花颜见着凤嬷嬷,就跟老鼠见到猫,细声细语说道:“师父,我就占她点嘴上便宜,哪敢抢她的吃食,她路上毒发过,挨了几日苦,加上心思深,算完这个,算那个,能不瘦吗?你说王爷和王妃命都交待给天元了,咱不欠天元的,她身子骨不好,又来搅这趟浑水作甚!”
“不是我要回来搅这趟浑水,是不得不回。与其当个缩头乌龟,躲在梅城苟活两三年,何不回来,替这天下百姓争一争,拼一拼。”
“你怎知只有两三年活头了,我可是‘圣手’,一定会治好你。”话题有些沉重,花颜眼眶泛红,鼻音重了些。
“我虽医术比不上你,但我书读的比你多,‘魅灵’乃前朝皇族至毒,闻之即入骨髓,世间无药可解。母妃当年动用禁术将此毒暂时压制,若是护理得好,可以活到二十芳华,今年我已十七,最多也就三年的时间了!”
对于活不长久,秦轻尘早就释然,倒是她身边的人意难平。
“李叔一家到了吗?华叔年迈,这宁王府总要人打理,碧云阁的人暂时不能用,思来想去,还是李叔最合适。我终究是宁王的女儿,身边有一两个天甲军的老人,外人也说不得什么。”
“到了,华叔已经带他们去安顿了。”
“跟李叔说,照着梅城一样,他管家,先把这边家当盘点一下,登记在册,然后该扔的扔,该换的换,不用替我省钱,重点是采买的时候,要大张旗鼓,挑最贵的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