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靠祖上荫封,才得一个虚名,比不上二位真刀真枪闯出来的名声。”
“小姐过谦了。”矮个子心眼多,试探道:“尊驾莫不是宁王之女,荣华公主。”
“嗯。”秦轻尘很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高人一等的姿态。
二人听后,忙离开凳子,跪在地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饶命。”
秦轻尘将二人搀扶起身,说道:“叫我轻尘就好,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养在深宫内苑,千人跪万人拜。我就是杆枪,哪里有灾,往哪里扔,谁也没当回事。”
秦轻尘这话说的在理,若是受宠,怎会半夜孤身赶路,连个仆从都没有;若是受宠,怎会被派到这凶险之地?
二人互换眼神,觉得这落魄公主,心思单纯,若是把她哄好了,说不定能全身而退。
这时,有士兵进来,铺好碗碟,端上菜肴,清一色野味,色香俱全,看的人口水忍不住往下流。
“聂将军和林副将呢?贵客光临,他们理应作陪才对。”秦轻尘问道。
上菜的士兵,吱吱呜呜不知道怎么回话。
“说。”秦轻尘拿起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吓得那二人手一抖,伸出去的筷子掉在菜中。
“回公主,二位将军不知为何事,在厨房吵起来,越吵越狠,最后竟大打出手,这会儿去了校场,说是要比武,一决胜负。”
秦轻尘眉头拧起来,好看的脸皱成一块,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摆手让士兵退下去。
“来,喝酒。”秦轻尘替二人倒上酒,自己也斟满。
二人心想这公主也真可怜,手下两员大将,在她眼皮底下,公然械斗,着实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三人你来我往一顿猛喝,秦轻尘脸颊绯红,带着醉意说道:“世人都道我好命,生来尊贵无比,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公主所言极是,这世上哪有人比得上你的尊荣。”二人附和道。
“你们骗我,枉我这么佩服你们。太子、应王、睿王和凤仪公主,他们才是真正的龙凤,我不过是只飞上枝头的麻雀,对,麻雀。”秦轻尘脚步虚浮,拎着酒瓶往嘴里灌酒。
高个头突然拍桌而起,“公主可是宁王之后,太子是未来储君,倒是可以与您比一比,应王算什么,要不是他那个娘舅,容城怎么会成人间炼狱,尸堆成山。”
矮个头暗自拉了拉高个头的衣角,对他摇摇头。
秦轻尘眼中暗芒一闪,再抬头时,又是醉眼朦胧,好似没有听到高个头的肺腑之言。
“我自幼向往江湖儿的自由,喜欢江湖儿女的真性情,可惜时不与我,这辈子只能做只圈养的麻雀,端坐在枝头,受千人嘲万人笑。”
“公主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等心中,您永远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矮个子奉承道,“公主千金之躯,不畏艰险,来到容城,解救百姓于危难之中,这样的德行,自是要受万人敬仰的。”
秦轻尘似没有听到他的夸赞,继续猛灌着酒,嘴里喃喃自语。
矮个子心知时机已到,拉着高个子一同跪下:“公主殿下,小人一时莽撞,冲撞您的凤驾,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人归家。”
“家。”听到这个字,秦轻尘找回些意识。
“二位壮士,可是我钦佩的人,怎能让你们遭罪?”秦轻尘脚下绵软,好不容易走到二人面前,将他们搀扶起身,“我没了家,怎会让你们无家,来人,送二位壮士离去。”
守门的士兵进来,躬身跪在地上,说道:“公主殿下,这事儿得二位将军做主,我们要是擅自把人放了,回头将军怪罪下来,小人会掉脑袋的。”
“人是我抓的,我就放得。”秦轻尘说道。
“可是将军没说放人。”士兵见秦轻尘脸色不好,话越说越低。
“是将军大,还是本宫大。”秦轻尘语气不善,拿出宁王府令牌。
“自是公主殿下大,小人这就送二位贵客离去。”
士兵带着二人离去,看到他们身影隐在雾气之中,不见踪迹,聂雄和林墨怀相携回到议事大帐。
第29章 凤浥来接
秦轻尘端着白玉杯,眼中清明一片,哪还有半丝醉意,说道:“这二位倒是心急,茶还没喝,就急着走了。可惜这上好的茶具和云山毛峰,只能我们三个粗人品了。”
“少主,这二人定有问题,您放他们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聂雄顾不上喝茶,心里急的很。
“既然是虎,我总得知道是哪个山头的虎。”秦轻尘品了品茶,说道:“没想到,你们这儿还有这等高人,这茶比秋后露水泡的还要甘冽,当得上醴泉玉露。”
“我这就去派几个好手暗中跟着。”聂雄可对什么醴泉玉露不感兴趣。
“不用,万一露出马脚,我这一晚上的戏就白唱了。我还指着这二位告诉他们主子,荣华公主就是个空壳子,皇帝不爱,属下不服,没有城府,不足为惧。”
林墨怀接过秦轻尘递来的白玉杯,轻啜一口,入口香甜,唇齿间都是茶香,却是上品。
“少主,您是不是打算派莺歌去追?”林墨怀见聂雄急得头上冒火,心有不忍,遂替他解惑。
“嗯,莺歌已经熟悉那二人的气味。”
“不是,莺歌又是谁?”聂雄听不懂这二人的哑谜,更是急得慌。
秦轻尘打个口哨,清越的哨声过后,一只通体白色,额间一点红的信使飞进来,绕着秦轻尘转圈,讨她欢心。
“莺歌,我晕。”
莺歌听后,停止绕圈,乖巧地停在她的肩头。
聂雄难以置信,说道:“妈呀!这鸽子莫不是成了精,竟能听懂人话。”
“确实,比某人强些。”林墨怀说道。
秦轻尘与她相视一笑,跟着打趣道:“确实。”
聂雄恼红了脸,一屁股坐下,拿着白玉麒麟壶,对着嘴猛灌茶水,一壶好茶就这样被他半饮半倒糟践完了。
“暴殄天物!”林墨怀骂道。
“这是老子的茶壶,老子爱怎么喝怎么喝,你管得着吗?”
秦轻尘虽不常来容城大营,但也见惯了二位斗嘴。容城的军事奏报一向比别处热闹,这二位坚持各自写各自的,并在奏报中互相数落对方总总不是,试图让秦轻尘调走对方。
秦轻尘每次收到他们一雅一俗的奏报,总能乐呵半天。
“云山毛峰可是老子的,你就抱着你的白玉麒麟壶喝白开水去吧!”林墨怀自是不会相让。
秦轻尘也贪念这种欢脱的日子,可惜她不能久呆。
“人聚了,饭吃了,茶品了,我也该走了,咱们改日再见。”秦轻尘起身告辞,准备连夜赶往容城。
“少主,这凳子还没捂热,不许走。”聂雄用身躯挡在营帐门口,他生的高大,往那儿一站,憨笨中透着犟。
“聂叔叔,容城事多,耽搁不得,求您高台贵手,让我离去!等容城危机解除,我定来住上几日,与你一起练兵,如何?”秦轻尘知晓聂雄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她拱着手,向他告饶。
聂雄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没有框我?”
“岂敢!”秦轻尘一看有戏。
“笨熊,这些年,她可没少许诺说要来看我们,结果呢!”
林墨怀这刀插的猝不及防,聂雄松动的心理防线,再次锁死,他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把长刀,往门正中一站,刀柄与地面撞击声清脆入耳,“今日,属下替少主人站岗,您早点休息,明日我们派人护送您进城。”
秦轻尘一口老血涌上来,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感觉一股碧莲清香涌入鼻间,有人接住了她,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林墨怀见秦轻尘晕过去,忙伸手去接,谁知华光一闪,她被一个银衣男子抱在怀里,尚未看清来人面目,只见他抱着秦轻尘到了账中备用的床边,脱了外袍铺在床上,将秦轻尘平放在他的外袍上。
秦轻尘蜷缩着身子,脸色煞白,额上汗珠一颗接一颗往外冒,人不断打着哆嗦。男子掰开她紧握的双手,让她握着软玉,免得弄伤手,至于她紧咬的牙关,他试了好几次,都未能让她张口,后来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失去意识的秦轻尘竟乖乖张嘴,男子让她咬着他的左手食指,她也乖乖照做了,他右手则搭在她的脉搏上,替她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