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冲出阵外,去帮黑衣人的忙,一黑一青,配合应对着天上地下的进攻。一些漏网之鱼,冲过花青和黑衣人的防护,到了阵前,没有章法的一顿乱闯,阵有了反应,野兽们越发来劲,顾不上头破血流,继续蛮力进攻。
秦轻尘并不擅长布阵,这个简易阵法还是她偶然所得,临时拿过来凑活着用的。在野兽的蛮力攻击下,阵已摇摇欲坠,她握剑的手心有汗沁出,在身上擦干净掌中汗,撸起袖子,摆好姿势,准备冲向第一个进来的敌人。
“小雪,不要。”
野兽尚未冲破阵法,雪狐却冲向前方,不过它倒不傻,没白白跑出去送死。秦轻尘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些,护在雪狐身后,不时盯着阵外拼命搏杀的二人。
雪狐来到阵的边缘,怒视前方,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音符,好似在唱着什么,歌声缥缈悦耳,似九天梵音,能洗涤世间一切邪恶。阵外与它怒目而视的野狼,突然停住挥舞的狼爪,歪斜的嘴不再口水横流,眼珠子渐渐由红转绿。
渐渐地,冲在最前面的狼群眼珠子全都恢复绿色,锋利的狼爪不再挥舞,压低身体,尾巴夹在双腿中间,以示臣服。
雪狐拨乱秦轻尘布阵的柴棍,消除阵法,跳上一块高石,仰头对着天空,吼了三声,两长一短。
原本火热的场面,在它怒吼三声之后,迅速安静下来,连百兽之王老虎都低下高贵的头颅,趴伏在地,颤抖着身子,嘴里呜咽着什么。
月亮从云层中探出脑袋,照在雪狐身上,它满身银辉,如一个高傲的王者,俯视着它的臣民。
秦轻尘心想,凤浥送的什么绝世宝贝,竟然有如此能耐。
花青飞回秦轻尘身边,黑衣人闪进丛林之中,不见了踪影。野兽这一闹持续了两个时辰,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看着伤痕累累的花青,秦轻尘内心唏嘘不已,今日若没有雪狐,他们恐难逃此劫。
雪狐叽里咕噜一顿吼,满山的野兽都在呜咽,这百兽同哭与百兽同癫的场景,今日都见了,也算是不枉此行。
百兽哭完,依次退去,秩序井然,与先前的杂乱无序截然不同。
花青向来淡漠,那张冷酷脸今日倒是如画一样,上了几层色彩,变了几回脸。
等野兽全都退去,雪狐如断了线的风筝,从高石上摔下来,秦轻尘眼疾手快,跑过去接住它,小小一团,昏睡在她的怀里,软糯又可爱,哪还有一丝王霸之气。
秦轻尘抱着雪狐,用脚将干柴拨回原位,恢复阵法。花青简单处理好伤口,在秦轻尘的威逼下,服了一堆她认为对伤口有益的丹药后,靠在阵门前打瞌睡。
秦轻尘拖着病体,疯狂赶了三日路,今晚又遭了此番大难,身心俱疲,靠着石头,抱着雪狐,陷入昏迷状态。
第二日,花青醒来,发现凌晨下过山雨,清凉的山野气息磨灭了难闻的血腥味。
经历过昨日之事,这山中的野味是不敢再碰,秦轻尘身子骨弱,总喝冷水不好。花青把多余的干柴集中在一起,升起火来,将水壶里的水煮热,馒头烤热。
雪狐在秦轻尘前面醒来,闻着馒头的香气,嘴里哈喇子直流。
第27章 到达军营
昨夜,雪狐大显神威,驱散了野兽大军,它在花青心中的地位蹭蹭地涨,不用卖萌就得到一盘烤得金黄的馒头。
雪狐抱着馒头,用爪子挠醒秦轻尘,与她一起分享美味,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补充完体力,两人一兽继续赶路,一场秋雨一场凉,气温骤降,山风吹在脸上,似刀割般难受。
秦轻尘心里念着容城,自是顾不上这些,一路连走带飞,不多时来到山的背面。
“小姐,这?”安山草木氤氲,可此地却尘土飞扬,活脱脱一座荒山,花青对此不解。
秦轻尘捧起一把尘土,闻了闻气味,说道:“这里原本是豢养野兽的地方,昨日野兽被雪狐从药性制造的幻境中唤醒,想必来到此地报复,要知道野兽团结起来的力量,不是区区几个耍小聪明的人类能够抵挡的。”
花青听后,点头表示赞同,又恢复到少言的状态。
“花青,山下就是赤云江,我们要在午时前上船,明晚就可到达容城。”秦轻尘指着山下雾气缭绕的一条丝带说道。
二人不再闲话,专心赶路,亏得野兽的帮忙,下山路容易多了。
有莺歌先行传信,碧云阁提前做好部署,赤云江之行没出什么波折,秦轻尘和雪狐上船后,昏天暗地一顿睡,总算补回些元气。
到了赤云山,花青带着秦轻尘手书进城与秦言汇合,她则沿江继续走了两个时辰,在天水渡下船,骑马赶往容城西郊大营。
“聂将军,五里坡哨兵来报,有一女子骑马疾行而来,可能是少主人。”林副将急扣营帐帐门,声音不似往日沉稳。
“什么,少主人到了!”营帐里霹雳啪啦一阵响,像是衣架倒地撞到器皿所致。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身着中衣的中年汉子冲了出来,一把逮住林副将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林副将眉头一皱,打开中年汉子的手:“你个黑熊,少主人见你这样,定会嫌弃死,还不进去穿好衣服,别忘了少主人是女子。”
聂雄一拍脑门,转身冲进营帐,又是一阵霹雳啪啦过后,总算穿戴整齐出来。
林副将撇了两眼,这厮只有穿上战甲还像个人样,银色铠甲衬得他威风凛凛,气吞四海,往那儿一站,有几分项王风采。
聂雄摆了片刻造型,又火急火燎地跑回营帐,拿着一杆金枪出来。
“这枪你每日早晚各擦一遍,旁人碰都碰不得,宝贵得不行,这又不上战场,你拿它做甚?少主人初次莅临容城驻军大营,你穿着战甲,手持金枪,气势汹汹,要造反啊!”
“林墨怀,不要以为肚子里有点墨水,就装文化人,不就是个兵撸子,三十岁的老光棍!\"聂熊被林副将的表情激怒,吼道:“少拿你那死鱼眼瞪我,老子是正职,你是副职。”
“少拿官威吓唬我!四十岁的老光棍!”林副将鼻孔朝天,走了。
聂雄摸着手中的金枪,这是他当年手撕敌军将领,打赢第一场仗,宁王殿下所赠。可惜造化弄人,那个明亮的少年再也不会喊着“憨熊,看好你!”与他痛饮一坛践行酒。
金枪还在,人已随风而去,此生不复再见。
甩着脑袋,吐出几口浊气,聂熊小心地将金枪放回原位。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出门去了议事大帐。
林墨怀刚还嘲笑他丑人多作怪,自个儿也换上一身崭新的铠甲,这小子品貌好,往那儿一站,好似会发光。
“麻烦!”林副将甩给他一根马鞭,率先出了大帐门。
两人一前一后策马而行,去接秦轻尘。
行到半路,远处有吵乱声传来,二人赶过去时,地面一片狼藉,锅碗瓢盆、粮食药材、金银布匹散乱在地。
“让你磨叽,耽误时间,少主人才会遇到流民打劫。”林副将狠狠挖了聂雄一眼,下马查勘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痕迹,判断出秦轻尘的去向。
聂雄跟着下马,脸涨得通红,黝黑的脸在黑夜里反着光,“这些刁民,上次烧我军营,你拦着不让杀,现在竟然抢到少主人头上来了,看老子不把他们削成刀削面。”
“百姓何辜?不过是想要吃上药,保住命而已。少主人严令无论何种境遇,不允许与百姓发生冲突,官逼民乱,兵可是会逼民反的。”林副将查了一圈,说道:“奇怪,这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少主人坐骑的痕迹到此处也突然没了。”
“你说的都对,我只问你少主人呢?”聂雄说屠杀暴民,也就是口舌之快。
“聂叔叔,林兄。”
秦轻尘从夜色中走来,身后跟着两个衣裳褴褛的男人,二人背靠着背,嘴里塞着布条,捆得跟粽子似的。
“少主。”二人急忙迎上去,眼眶泛红,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充斥心间。
聂雄曾是宁王座下副将,是天甲军的老人,秦轻尘小时,他还抱过,粉雕玉琢的娃娃,抱在手里软软一团,糙汉子心都化了。看到如今握剑而立,风尘仆仆的少女,聂雄的心痛的狠,她本是人间富贵花,奈何生在绝壁上。林墨怀也将近十年未曾见过秦轻尘,他本是文人,痴迷棋道,为了一本上古棋谱,与秦轻尘对弈,输了来容城天甲军给聂雄做副手,压住这头蛮熊的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