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轻尘心说皇祖母真给力,回捏凤浥的手指,瞧着他傻乐。
凤浥摸了摸案台边的凤尾琴,她的小脸一下子垮掉,手指跟着抽筋。
天,她今天还有重头戏,献曲。
顾程昱那个小顽固,非得将她的献曲排在最后,说是要压小轴,她好说歹说半天,那家伙面无表情地回道:“莫非公主想要压大轴,倒数第二个。”
若不是凤浥拦着,秦轻尘真想一掌拍死那个面瘫。
面瘫就是面瘫,寿宴上好戏连台,他这个司仪,倒是镇静,全程面不改色。
“尘儿,你再盯,顾大人的后背就要血肉横飞了。”凤浥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将她的脑袋掰过来,看着自己,“我会吃醋的。”
秦轻尘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转而又突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说道:“我要是给你丢人了,你不许笑我。”
“没事儿,我跟你一起丢人。”说完,他拍了拍身后。
秦轻尘伸过手去,摸了摸,“琴?”
“恩,与你这个是一对儿。”
“你哪来这么多一对儿?”秦轻尘惊叹,这是个什么神人。
凤浥摸着她额间的凤颜花,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温柔足够腻死人,“因为有你啊!”
秦轻尘打开他的手,傲娇地转过身去,假装看殿中的歌舞表演,“你和那个死面瘫一样,讨人厌。”
“哼。”
被点名的顾程昱,突然感觉鼻间很痒,捂着口鼻低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顾大人,劳累伤身,要注意休息。”与顾程昱不远的忠勇侯陆远沾小声提醒道。
顾程昱疏离地回道:“为陛下分忧,是为人臣的本分,不敢说累。”
陆远沾碰了一鼻子灰,又不好发作,只得拿起身前的酒杯,痛饮起来,太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倒是太子妃出声提醒过几次,让他少喝一些。
觥筹交错中,寿宴接近尾声。
皇后娘娘向天元帝请命,由于身体原因,一直未能对太后尽孝,为表歉意,特意准备了一段皮影戏。
天元帝准了。
秦轻尘喃喃自语道:“皇后娘娘的皮影戏,是该压大轴。”
张嬷嬷与她对过眼神后,将准备好的参茶,递给太后,太后专心地看着皮影戏的台子,接过茶盏,喝了两口,还给张嬷嬷。
鼓声鸣,戏开场。
烛火投射在白色帷幕上,两个影子人一前一后跑着出现。
“哥哥,等等瑶瑶。”
少年停住脚步,摇着手上的糖葫芦,笑道:“想吃,来追啊!”
少女哼了一声,拎着裙摆追上去,这时对面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少女尖叫一声,因为过度害怕,捂上眼睛。
马上的玄衣男人一甩马鞭,将人卷起,带着她,飞落到马后。
“你是谁?”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圆溜溜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我是秦永临。”
“我是陆瑶,家人都叫我瑶瑶,谢谢你。”
“瑶瑶,很好听的名字。”
拿着糖葫芦的少年折返,仓皇跪下,“讯王殿下,请恕小妹惊驾。”
少女听后,推开身前的男人,退后数步,后又跪下,瑟瑟发抖地说道:“对不起。”
男人嗤嗤笑了一声,将她扶了起来,“瑶瑶,莫害怕。”
身边的人在催,男人匆匆道歉,打马离去。
这是第一幕,名曰“初见”。
讲的是皇后与天元帝相识的场景,皇后特意配了一段插曲,插曲活泼畅快,犹如一棵刚刚萌芽的嫩芽,鲜鲜又纯粹。
所有人都沉寂在这段初见中,天元帝的眼角渐渐湿润,反佛回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鲜活而畅快。
不知不觉,皇后已由一个懵懂少女,成为一国之母,诞下小皇子秦瑞成。虽然皇后极力压制,但大家还是能够从她的声音里听到喜悦。
某日,她实在困顿,回到床榻休息,临睡前将小皇子的摇篮移到跟前,当她一睁眼,就能看到爱子。
母子二人惬意地享受着午睡时光,突然,锣声一响,接着是密集的鼓点,众人的神经跟着鼓点紧张起来。
一个俊秀中透着阴柔的男人踱着方步进来,他来到摇篮边,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蛋,顺手解下婴儿脖子上的汗巾,换上新的,将旧的汗巾,扔到一旁的衣篓里,跟来时一样,他踱着方步,悠闲地离开。
音乐趋于平缓,众人心想,原来是舅舅来看外甥,顺手换了弄脏的汗巾。
不久,音乐再起,剧烈的音乐配合着混乱的场景,众人默默地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很快,有些反应快的人,脸色渐渐发白。
因为,小皇子突发急症,殁了!
灯灭,帷幕骤暗。
众人的心,咔嚓一响,掉了好几拍。
殿中的烛火齐亮,皇后从帷幕后,缓缓走出来,停在忠勇侯陆远沾的案台前,将一方巾帕悬到高处,松手后,巾帕如有一只惨白的蝴蝶,飞落而下。
“物归原主。”皇后嘴角的冷笑,犹如食人花一般,妖艳之下,是无尽的冷酷。
忠勇侯的脸,比巾帕还要惨白,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白中发青,透着一股子杀气。
“怎么,想杀我,晚了!”陆皇后讥诮一笑,“我亲爱的哥哥,我会送你去地狱的。”
皇后正好衣冠,跪在殿堂中央。
骨肉连心,再次经历小皇子的离世,天元帝的心跟着痛起来,这个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嫡子,就那样没了。
人老了,忆起过往,一发不可收拾。
“皇后,你这是作甚?”天元帝离开座位,快步走下高台,想要扶起皇后。
皇后看着他,眼中晶莹一片,拂去他伸过来的手臂,对着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臣妾有罪。”
天元帝稳住身体,再次伸过手,说道:“皇后,成儿的离开,不怨你。”
小皇子的离开,对皇后的打击很大,大到这么些年过去,她还没能走出来。两人也因为这个孩子,渐行渐远,成了这座宫墙中熟悉的陌生人。
皇后挺直后背,对上天元帝的眼睛。
天元帝从她的眼里读到决绝,他害怕这个样子的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姜公公的搀扶,才稳住身子。
“皇后,放下吧!”
皇后抹去眼角的湿润,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对天元帝说道:“陛下,有些东西,是不能放下的。”
太后的生辰宴,皇后演了这一出悲剧,太子怕她再与天元帝闹得不欢而散,想要上前规劝,被太子妃萧氏拉住。
第127章 恶人现形
天元帝重重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弓着背,缓缓走向他的高台。
皇后再次挺直后背,下巴微扬,朗声说道:“陛下,臣妾举报忠勇侯陆远沾谋害小皇子。”
此语一出,整个大殿如同火.药堆里掉了一把火,顿时炸开了。天元帝脚步一顿,猛地转身,颤抖着手指,怒道:“你说什么?”
太后也拍着椅子站起来,“皇后,你说清楚些。”
“臣妾举报忠勇侯陆远沾谋害小皇子。”
这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当年,臣妾熟睡,陆远沾用浸泡过葎草汁的巾帕,换掉小皇子原有的巾帕。可怜的小皇子,因为继承了臣妾的过敏体质,所以半夜发起高烧,气喘不停,很快就没了。”
“你胡说!”陆远沾怒气冲冲地站起来,“陛下,小妹因为思念幼子,过度伤心,已经失了心智,请您莫要信了她的胡言乱语。”
“这种天锦丝,是我的陪嫁,除了我的娘家,别处是没有的。”皇后从袖中拿出除了陆远沾带过来的那块,不多不少全在。”
姜公公将巾帕呈给天元帝,确如皇后所言,每块的针脚收尾的地方,都有序号。
“忠勇侯,你怎么说?”天元帝眼神阴鸷,看上去很吓人。
他轻轻招手,身着铠甲的御龙卫,手持利刃,小跑着上殿,站在众人身后,肃杀之气。笼罩着整个殿堂。
“陛下,微臣冤枉,臣家里是有天锦丝,但这沾着葎草的巾帕,真的不关臣的事儿。”忠勇侯哭诉道,“臣对陛下的衷心,日月可表,陛下一定要替臣做主啊!”
“陛下,臣妾有人证。”
“带进来。”
魏嬷嬷跟在禁军统领萧锐身后,慢慢地走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