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几次欲言,都被太医署长史张太医拦住。他们奉圣命前来诊治荣华公主,结果连面都没见着。从医数年,还从未被人晾在庭院中一整夜过,难免心中愤懑。
凤浥将从慈心大师处得的紫菽果,融入荀大夫炼制的解毒丸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凤浥喂她吃下一颗解毒丸,运功替她疏通筋脉后,将人泡到药浴里。
药水里似有虫子,钻进秦轻尘的皮肤,啃咬着她的血肉,血管里的血液拼命逃离虫子的啃咬,飞速地流淌。
一切,都乱了套。
待她醒来,发现真的乱了套。
她与凤浥衣裳不整躺在床上,不对,她的衣裳还算整齐,只不过她穿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凤浥宽大的寝袍,摸了摸胸前,空落落的,里面什么都没穿。大脑不可控地转起来,心脏跳动加速,各种旖旎画面跳出来,很快,她又熟了。
本能地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紧,缩着脑袋,当一只煮熟的乌龟。
凤浥被子被夺,闷哼一声,呢喃道:“尘儿,别闹,现在不行。”
秦轻尘循声看去,脸更红了。凤浥的寝衣破破烂烂挂在身上,破衣之下,青紫斑驳,尤其是脖子,伤得最重,有几处很明显的牙印,破了皮,结了痂。如玉的脸看上去生气不足,眼下有很厚重的青紫色。
什么人能将他搞成这个样子,除了她还能有谁!想起上一次,她失去意识,将他嘴角咬破皮,舔着他的血,觉得异常美味,甚至想要更多。
秦轻尘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扔掉裹在身上的锦被,拽开衣领,白璧如玉,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上头,她开始嗜血!魅灵,魅惑灵魂,这毒不止在摧残她的身体,还会一步步控制她的灵魂,让她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
嗜血的怪物!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炸裂,人跟着哆嗦起来。
“公主殿下,臣等奉命替您诊治。”
在干等了一日一夜之后,太医署几个年轻的太医冒失的喊了一嗓子。
那声音似魔音撞击着秦轻尘紧绷的心弦,身体颤栗得更加厉害。她想要开口,可嗓子似被黏住,一个音符也出不来。
“公主殿下,臣...”话还没喊完,人就被卓远一掌打出庭院外。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众人紧锁的眉头动了动,张太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别的太医自觉抱紧手中的药箱,不敢再乱发一言。
屋外的声响,秦轻尘听得一清二楚。
替凤浥盖好被子,拖着沉重的身子,秦轻尘倒了一杯冷茶,将咽喉中的粘稠冲去,这才挤出几个字,“本宫无恙,有劳各位大人了!”
秦轻尘的声音,如一剂强心剂扎在众人心头。
“诸位大人辛苦,前厅已备好膳食,大家将就着用些。”
张太医心知德叔不想他们打扰秦轻尘静养,害怕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忙应了德叔的邀请,将太医们带去前厅用膳。
秦轻尘醒了,李叔和凤嬷嬷悬着的心落下,跟着德叔去前厅照应太医们用膳。华叔在见了秦轻尘一面后,确定她状态还好,这才先一步回了宁王府。
萎靡不振的花颜,在见到秦轻尘那一刻,满血复活。当她像往常一样,往秦轻尘身上扑时,却被花青半途截住。
花青沉着脸,将这只八爪鱼扔给卓清,“看好你的人。”
卓清稳稳接住花颜,对花青说道:“多谢,我会看好的。”说完强行抱着怀里乱动的惹事精离开。
卓然抽了抽嘴角,跟卓远说道:“你说卓清今儿脸上会添几道彩?”
“这个,我也不清楚。”
花青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卓远立马换了一套说法,“花颜姑娘脾气好的很,卓清怎么会添彩。”
卓然呸了他一声,说道:“虚伪。”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他得回去看看岑子墨,那个小傻子被凤浥诓得一头扎进书堆里,每天都得他提醒再提醒,才吃上几口饭。
对于卓远的示好,花青理都没理,抱着青阳剑,靠在院门旁闭目养神。自讨没趣的卓远,自觉往后退了几步,靠在葫芦门旁打盹。
这一次毒发来得突然,大鹏鸟还在去凤国取一味药的路上。缺了那味药,凤浥只能靠内力强行驱毒,损耗不少。秦轻尘已经活蹦乱跳了,凤浥还虚的不成样,日日狂喝补药,打坐调理。
凤浥在帝师府设了大阵,这儿是没有寒冬的,除了鸟语花香,还是鸟语花香,可把秦轻尘羡慕坏了,整日缠着凤浥给她讲讲怎么布阵的。
凤浥只送了她四个字,“要武功的。”
秦轻尘的热情瞬间跌落谷底,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自是想都不用想了。
凤浥将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分开,小心地护在手心,轻轻地摩挲,“不过,也不是没可能。”
“真的?”秦轻尘反手握住凤浥的手,抬眸对上他浩瀚的眼眸,“要怎么做。”
“我曾说过等回到金陵,教你修习内功心法,还记得吗?”
秦轻尘满心期盼的点头。
“卓远已经将静室重新布置,等我稍微好些,就开始传授你我所习的内功心法。等你心法得成,别说是一座府邸,就算是一座城,也不在话下。”
凤浥话说的云淡风轻,而秦轻尘就不能这么淡定了。她练武是块什么料,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不敢有那么远大的抱负。
不过,能学点新本领,她还是乐意的。
“公主嫂子,...,轻尘姐姐。”
第95章 子墨离开
这独特的称呼,除了岑子墨,还会有谁?
凤浥喝了口秦轻尘递过来的温茶,缓声说道:“这孩子最近书念的不错。”
“那日在薛老太师颐养的别院,我就一眼看出,这孩子是块念书的料。”秦轻尘一脸得意。
“尘儿的眼光当然好,等他把藏书阁的书念完,以他的资质,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得到凤浥如此评价,秦轻尘悬着的心跟着安定下来。司马丞相已老,他的继承人,秦轻尘琢磨多年,一直没能选到合适的。司马家倒是有几位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但司马家族荣耀几百年,根深叶茂,锋芒过盛,司马彦想要收敛锋芒,不打算让后代再领朝职。没想到去了容城,偶遇岑子墨,解了这个困局。
卓然跟在岑子墨后边,喊着:“子墨,你慢些。”
岑子墨平日行事很是沉稳,今日却如此反常,秦轻尘也跟着好奇起来,一个劲儿往门口看。
“轻尘。”
“恩...”秦轻尘的心早就飞到门外,敷衍地回了一声,头都没抬。
被忽视的凤浥,无奈地摇头,将茶盏搁到小几上,伸手将窝在床下的人拉起来,“别给孩子看了笑话。”
秦轻尘这才意识到坐姿过于随便,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凤浥的心颤了颤。
岑子墨一路飞跑,在门前突然止步,却被刹不住车的卓然给撞了进来,窘迫地摸着脑袋,见秦轻尘和凤浥一脸期盼,信心重燃,从袖中掏出一对儿玉珏和一颗鸭蛋大透明珠子,放入卓然准备的水盆中。
玉珏,会不会是薛府密库的钥匙?秦轻尘抓紧凤浥的手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凤浥感受到她的异常,温暖的手掌回握她突然冰凉的小手,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卓然按照岑子墨的要求,将门窗关好,用黑布蒙上,仅留一扇作为光源。两人还搬来一块宽大的白色屏风放于桌子一侧。
一切准备就绪,岑子墨开始捣鼓水盆中的玉珏和珠子,珠子在中间,两块玉珏在两侧,三者一线。他趴伏在桌子上,眼神专注,手小心微调着玉珏的位置。
在凤浥的鼓励下,秦轻尘也凑到一旁,这才发现中间的透明珠子上遍布着不规则珠孔。岑子墨似乎正在给打在玉珏上的光寻找穿过珠子的路径。
三人屏息以待,屋内一片寂静。
突然,打在第一块玉珏上的光似找到归途的孩子,穿过透明主子,透过另一块玉珏,在水中打了一个弯儿,射到屏风之上。
“镜中月、水中花”六个字在屏风上一闪而过。
岑子墨放下手中的玉珏,虽然时间短暂,但他相信秦轻尘和凤浥会看清那六个字的。
“这对玉珏里藏着我家密库钥匙,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交给我保管了。他曾说若是我有机缘,能够解开其中的秘密,就将它交给轻尘姐姐;若是不能,也不要留给下一代,直接毁掉。今日,我在凤哥哥的藏书阁读了一本《异物志》,里面就记载了这种独特的解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