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星(14)

乔慕成一愣:“这怎么能行?小小年纪就成了赌徒……”

“不这样也没别的法子啦。”老李叹口气,“徐义生单身男人一个,带着个小姑娘,能养这么大,把人养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已经很不错了。谁还能苛求他又当爹又当妈,把人养成精雕玉琢的呢?”

乔慕成是有涵养的人,不便过多打听别人家的私事,只是车骑到一半,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徐晚星的妈妈呢?”

老李摇摇头:“徐晚星没有妈妈。”

“……”

乔慕成糊涂了。怎么还会有孩子没母亲呢?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老李同情地替他解惑:“非但没有妈,这孩子命不好,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十七年前,小姑娘出生一个月不到,就被人丢弃在清花巷的巷口。

那一年,徐义生三十五岁,因儿时的一场车祸跛了脚,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倔强如他,干脆单身到底。

那个夜里,他卖完抄手、摆摊归来,在巷口听见了小孩的哭声。

骑着三轮的他一惊,猛然停下,左顾右盼老半天,总算在篱笆下找到了被裹得严严实实、放在纸箱子里的小姑娘。

他扯着嗓门儿问:“是谁家的孩子给扔在这儿了?”

空空荡荡的巷子里无人应声,只有孩子的哭声。他急了,也不知这婴孩怎么了,只得手忙脚乱抱起她。奇妙的是,在他把她抱进怀里的那个瞬间,孩子不哭了。

寂静悠长的巷子里,黑夜是那样漫长,仿佛看不到头,仿佛天不会亮。

可他低下头来,与那小小的婴孩彼此对视着,猝不及防看见了一双明亮到令人屏息的黑眼珠。

小姑娘好奇地抬手碰碰他遍布胡茬的下巴,咯咯笑了。

次日,他把孩子送去了警察局。孩子搁在警察局三天,他每天都去看看,问问孩子的父母找到没有。

可答案总是否定的。

十七年前的蓉城并没有很好的福利机构,在警察决定把这女孩送去福利院时,徐义生不放心,亲自勘察了一遍。

阴暗潮湿的福利院不但缺人手,孩子们也瘦巴巴的,吃不饱也穿不暖。角落里有小孩在哭,可工作人员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徐义生急了,那孩子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下健康成长呢?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工作人员接过襁褓里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往院子深处走。小姑娘趴在那人肩头,目光触到了他,忽然间就咧嘴笑起来,一如初见的那个夜晚。

徐义生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忽然就冲了上去。

“把孩子给我!”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就是这样坚决地从那人手里轻轻地、却又不容拒绝地抱回了小姑娘。

她还在笑,冲着他的下巴就是一啃,没有牙的小豁嘴咬不疼他,却留下一堆晶莹透亮的口水。

徐义生黑了脸,一边骂着小东西真坏,一边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后来,他把那孩子带回了家,取名徐晚星。

初见那一夜,他抱着小姑娘站在清花巷里,清风徐来,星辰漫天。他希望这孩子也能像那晚的星星一样,明亮如初,熠熠闪耀。

第十章

对于自己毁了乔野的新书一事,徐晚星自觉理亏,从第二天起就停止了报复行为。并且因为心虚的缘故,她整整三天都没往后座看上一眼。

同时,她觉得自己也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虽然和乔野不对付,但也成功发现了他的第一个优点:涵养好。

平心而论,如果角色互换,她是乔野,在看见自己那堆惨遭毁容的新书时,大概已经跳起来狠狠抽他脑袋了。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处理的方式成熟而冷静,只给了她一个“请你自我反省”的死亡凝视。

徐晚星不甚唏嘘,这人是真有涵养啊!

不过如果换个人,这种处理方式大概会更好。

毕竟上学期期末考试,她的双语都离及格线还差个十万八千里,被气得眼睛都红了的老徐摁在搓衣板上摩擦,也只反省了一分钟——因为剩下的时间都拿来龇牙咧嘴感受膝盖的痛楚了。

啧,乔野真是所遇非人。

徐晚星一边摇头,一边对春鸣和于胖子感慨。

两位狗腿子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徐晚星的语文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烂到家了。

三天时间,麻将小分队没再与乔野发生冲突,因此也有了闲暇去思考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譬如说,找点乐子填补课间麻将的缺失。

这日午间,于胖子做贼似的跑进教室,背包反背在胸前,双手还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踏进教室,他就开始呼朋引伴。

“来来来,哥带了个好东西!”

教室里除了麻将小分队,并没有别人。也只有这几人才会每天不在家睡午觉,反跑来教室聚众赌博,还打着“学习小组”的旗号。

“什么好东西?”

几人兴致勃勃凑上来看。

徐晚星趴在桌上打盹,被这动静闹醒,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也扭头看去。

只见于胖子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几人众星拱月般把那张课桌团团围住,个个脸上都带着翘首以盼的庄严肃穆。

然后,他从里面掏出了一副……飞行棋。

徐晚星:“……”

春鸣:“……”

大刘:“……”

老黑:“……”

小白:“……”

徐晚星客客气气地说:“我能问问这是什么好东西吗?”

于胖子摸不着头脑:“飞行棋啊!怎么,飞行棋都没玩过吗?”

徐晚星微笑:“就因为是飞行棋,才想问问这怎么就是好东西,值得你这么披星戴月地捧进来了。”

披星戴月……?

众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很想私底下跟徐晚星提个建议,语文不好真别乱用成语,每次听了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她是不会明白的。

众人就飞行棋吐槽了于胖子一番,然后身体力行地实践了“真香定律”——

午后的教室里,没有麻将的小分队又开始了新一轮热火朝天的聚众赌博。

“六,六,六,六——”于胖子嘶吼得面红耳赤,最后惨叫一声,“靠,凭什么你动不动就连续几个六,我一个都出不来?”

徐晚星轻飘飘抄走桌上的骰子,握在手里搓了搓:“跟我下飞行棋还想把我炸回家,我看你是没睡醒。”

走到门口的乔野脚下一顿,又一次听见“我看你是没睡醒”这样熟悉的台词。

简直梦回一周前。

可是麻将不是被……?

他疑惑地朝教室里看去,毫不吃惊地看见自己的桌子又一次被征用,四张桌子拼成了一张,原班人马以经年不变的姿势歪七倒八聚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下起了飞行棋。

乔野:“……”

下一秒,教室里掀起了新一轮的高潮。

起因是在徐晚星的蓝色飞机前,六步开外坐落着于胖子的红色飞机,九步开外是大刘的绿色飞机。

于胖子很不服气地说:“麻将你厉害,我还不信飞行棋你也下遍天下无敌手了!”

大刘点头:“有本事你把咱俩一块儿炸回家!”

徐晚星很淡定:“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邀请了——”

她微微一笑,手腕一抬,骰子欢快地落在桌面,咕噜噜一滚,落定了。

众人定睛一看——六。

于胖子:“……”

春鸣没忍住:“噗。”

徐晚星拿起了自己的蓝色飞机,往六步开外的红色敌机上一放,还配了个音:“砰——”

然后她就把于胖子的飞机扔回起点了。

非但如此,她还抬头真诚地补充完了那句话,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成全你。”

于胖子:“………………”

另外几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掷出六点的人还可以再投一次骰子,徐晚星又一次抄起骰子,故技重施,往桌上一扔。

这一次,笑到一半的大刘戛然而止,然后就惨叫起来。

三,他的绿飞机也滚回家了。

教室里有人惨叫有人大笑,唯独徐晚星伸了个懒腰,把手摊出来:“给钱吧,朋友们。”

大家在事后结账,于胖子嘀嘀咕咕说徐晚星肯定在骰子上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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