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番外(96)

直到真正的死亡来临,他没有害怕,只是有些不甘,不甘心自己的随波逐流,不甘心自己死的这么简单。

他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

还有一句:生死不从于天。

要死也是自己自杀,被别人一刀捅死算怎么回事?

他脑中一片纷杂,从出生到结局,桩桩件件的事全在脑中过了一遍,堵得他三魂七魄都疼了。

他以为自己走到头了,该死了,没想到,他可以重新睁开双眼,再一次欣赏这盛世繁华。

师父救了他。

具体怎么救的,尚未可知。

师父果真是世外高人,他是扶瑶的掌门,没有胡言乱语蒙骗小孩,他神通广大,救治一个凡人的性命实属小菜一碟。

他的第一次生命是爹娘给的,第二次生命是师父赐的。

若能预见此时此刻,他宁愿从未遇见过师父,宁愿当初被婶婶一刀捅死。他虽然有幸活了过来,可如今却要再体会一次穿心之痛。

他凉薄的想着,自私的逃避着。

“师兄。”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江暮雨宛如遭受毒蛇的啃食,他一激灵,猛转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半丈距离的白珒。

江暮雨冷声质问:“你何时进来的?”

“进来半天了。”白珒说。

凄冷月光映出江暮雨有些骇人的脸色:“不敲门就进,有没有规矩了?”

“我敲了啊,但是你没反应。”白珒指着脚下道,“我还站这儿叫了你半天,你都不理人。”

江暮雨冷冷道:“不想理。”

“师兄。”白珒近前一步,温声道,“你心情不好,别憋着,宣泄出来吧。”

江暮雨雪玉般的肤色透着一抹苍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情不好了?”

“师兄。”白珒走至江暮雨跟前,伸手搭上江暮雨的肩,后者一颤,下意识要甩开,就听白珒又道:“师兄,我知道你的苦处。”

江暮雨微怔,白珒的眸中闪烁着温润和暖的微光,并不灼人,江暮雨却好似被烫到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白珒说:“想哭就哭吧。”

江暮雨心下震颤,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每次呼吸都是血肉模糊:“胡说什么。”

“我说真的。”白珒掰过江暮雨的脸,迫使江暮雨与他对视。

从那双清淡透彻的眼中,他看出了彷徨,看出了隐忍,更看出了一丝软弱。

上辈子,师父仙逝了。年仅十七岁的江暮雨临危受命继承掌门,一举担负起了千年扶瑶,以他消瘦的双肩扛起整个门宗,那把从师父手中传承下来的雪霁对他来说并非世人神往的灵武,而是将他推到鬼门关的催命符。

世间灵武,寥寥数几,闻者心动见者眼红,杀人夺宝不在少数,为了得到一把称手的灵武往往无所不用其极,屠杀整个门派更是早有先例。南华一死,镇山之人一倒,四方群雄野心丛生,明里暗里都在惦记着那镇派之宝雪霁。

江暮雨没有功夫为师父的死伤心,他的责任重大,雪霁是扶瑶的命脉,他拼死也得守住。他身为师兄,必然要护佑好师弟们,他身为掌门,还肩负着将门派发扬光大的使命。

这种责任是沉重的,是癫狂的,是绝望的。他不能哭,更不能露出哪怕丝毫的软弱。因为他身后还有两个师弟,为了他们他也得撑下去,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外壳坚硬的刺猬,尽管柔软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师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们可以伤心难过,你也可以。”

江暮雨面色霜白,他压下腔中满溢的悲意,沙哑道:“出去。”

前世的白珒没有看清这点,他只当江暮雨是冷血狂徒,是背恩忘义;他骂过,闹过,无情的摧残过,如今,所有的怨愤悔恨全部报应在了他身上,他的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好似被千万只毒虫啃食了一遍又一遍。

“师兄。”白珒轻唤,伸手揽过这个只有十五岁的江暮雨的肩,将他整个搂在怀里,“哭吧,没人会因为你的眼泪而胆怯,就算南过软弱了,黄芩害怕了,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了——还有我呢!天塌了,我替你扛,地陷了,我托着你,所有的压力和责任,我替你分担,别再苦着自己了,暮雨。”

若身边一个知心的人也没有,软弱的自己也会变得坚强。若身边有了知心的人,再坚强也会变得软弱,这便是所谓依赖,所谓被爱。

一滴清泪滑落脸颊,颤抖的肩膀,满腔的悲绝,他不由自主的攥紧身前人的前襟,将脸埋进那人结实的胸膛,无声的哭着。

第55章 堕落

露从今夜白, 月是故乡明。

诗中有云,每逢佳节倍思亲,然,凤言却一点都不想念所谓的兄弟双亲。

他独自坐在望雁居,手下是那把喜爱乐曲之人都垂涎三尺的名家古琴。

这把琴虽然名贵,却不像江暮雨的玉箫那样是皇室贡品, 更没有资格得皇家乐师亲自相赠。

今夜, 凤言萌生许多感慨,例如他的修仙之路。

他是自己跑到扶瑶的, 他虽然天赋不高, 但月河长老见他无依无靠, 又因他来到扶瑶的缘分,便决心收他为徒。

凤言出生在小户人家,家中子女众多,日子穷苦, 他又是刚好卡在中间的孩子, 非长非幼,在家里实在穷的吃不起饭时,父母毅然决然的选择把他卖掉。

不是卖给富贵人家为奴,而是卖给刚好路过自家门口的戏班子。

班主慧眼识珠, 一眼相中凤言的好脸蛋, 不惜花大价钱买下这个好苗子,连拖带拽的把人绑走。

凤言哭过,喊过, 祈求过父母,可当他泪流满面恳求爹娘不要扔掉自己之时,却见自己的小弟依偎在母亲怀里,父亲拿着用卖掉自己的钱给小弟买糖吃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吧。

若他家里有钱,若他生在富贵人家,或许他就不会被卖掉。

果然,人活在世,权利和财富是必不可少的。

他被班主带走了,开始他艰苦的学艺生涯,他的各方面条件适合做青衣,也就是旦角,在戏台上浓妆艳抹饰演女人。每日练武练功,压腿踢腿吊嗓子,稍有失误就被班主痛打一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巴被木板打得红肿,好几天滴水未进,饿的瘦骨嶙峋。

体质弱的孩子被打死,被饿死,被虐待死,不计其数。

卖艺唱戏者,地位低贱,属下九流,跟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

班主从小训练他们,在戏台上唱曲儿,走漂亮的台步,身板顺溜儿,各个娇小玲珑惹人怜,若有达官贵人看上了,必会没完没了的纠缠,直到得到人为止,他们没有人权,连猫狗都不如,供人取乐陪人风花雪月,与伶人无异。

凤言本来长的就不差,班主拿他当台柱培养,比起其他人更为严格,但打骂相对少很多,毕竟不能毁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好的资源全部留给凤言,各种名贵的胭脂水粉,包括请了小有名气的乐师传授他琴艺,他不学也得学。

在他十四岁那年,彻底长开了,一个盘儿亮条儿顺的美人坯子,画上女人的妆,妖娆妩媚,艳压群芳,那一晚的演出,众口交赞,满堂喝彩,大把的金银玛瑙往台上扔,所有人都在高声呼喊他的艺名,他一夜之间成了渝州地区最有名的花旦。

多少人为他神魂颠倒,多少人为他倾尽家财,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很好,可是他永远摆脱不掉这下贱的身份。

为他着迷的贵人送给他一把名家古琴,那音质好的没话说。

“来,给小爷笑一个。”

“倒酒倒酒,快喝快喝。”

如果有钱,或许他的父母就不会卖掉他了,如果有钱,他也就不用生活在这种肮脏的地方,陪这些肮脏的客人喝酒调情。

钱,果然是好东西。

听说老家闹饥荒,父母又把大哥买了,留下一个快要饿死的小弟在那苟延残喘忍辱偷生,他在渝州挥金如土,金银珠宝随便赏叫花子,他宁可丢掉喂狗也绝不回去给父母兄弟!

他怨恨着,痛快的报复着。

有一天,他在茶楼遇上一位出手阔绰,气宇不凡的年轻人,那是当朝太子。

太子殿下闻名而来,特意引领戏班子进京,住到太子府上献艺。

在皇帝大寿之时,他们又前往宫中为皇帝贺寿,在一群皇亲国戚面前唱曲,对于凤言来说特别刺激。他弹琴奏乐,换上衣服亮嗓,台下的掌声如雷,他瞧见了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身穿龙袍,金光闪闪。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