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不需要抱歉了。”
周明凯给自己又续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北北,你有太多想要保护的人,如果你的歉意是因为不能留在皎皎身边保护她、照顾她、让她安心,那就更不需要了。”
“皎皎有我,有阿季,有西西,还有你马上要出生的小外甥,可是能对你的人生负责的,首先、也只有你自己。”
少年啊,你追逐梦想,你勇往直前,我们最终只能停在原地,看你远去。
看你做最耀眼的星星,照亮每一个平凡普通的生命,看你搏击长空的雄鹰,刺穿每一个敌人的胸膛,从此以后,我们只能看着你的背影,支撑着你往前走。
少年你无需抱歉,因为你选择的是更远的地方和更恢弘的蓝图。
那一个夜晚,周明凯和那个少年,聊了很多关于过去,关于未来。
只是结束回去的时候,少年的目光更加坚定。
……
童年六月,陈北北前往北京参加中考,被国防大学附属中学录取,同年九月,少年独自一人,前往北京,开启他的高中生涯。
送他去机场的时候,陈皎皎的限睛一直是红的,陈北北想了想,还是隔着硕大的肚皮抱了抱姐姐,说道:“别哭啦皎皎,开心一点,你很快就要卸货啦,到时候我回来看你,和我的小外甥。”
陈皎皎拉着他的袖子,一点也不肯松,叮喔道:“赵家那一屋子男人,你景深哥哥的妻子也常年在部队不着家,你要是有什么不舒心的就给皎皎打电话,缺什么都告诉皎皎,皎皎找人都给你送过去…缺钱了也要说,你外公对小辈抠门得不得了!零用钱少的要命,你告诉皎皎,皎皎什么都给你买…”
周明凯有些无语,拉着妻子远离小舅子的袖子:“好了皎皎,你给北北带了六个行李箱,刚刚买行李额我就给他多买了六十千克,他是去你外公家住,不是去非洲大草原和斑马住。”
一旁的陈西西也觉得受不了:“妈妈你可以了,北北才去一个月,国庆都回来了,你这样幸好是我爸有先见之明,赶快生一个小的再出来陪你,不然等我也出去读书了,你不得哭哭啼啼泪洒机场啊。”
陈北北看着姐姐难过的样子,叹口气,又抱了抱姐姐,轻声道:“我没事的皎皎,我发誓,不管我做什么,我永远也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情。”
陈皎皎气不打一出来:“你现在就在做让我担心的事情。”
陈北北都被她逗笑了,拍拍姐姐的肩膀:“怎么我长大了,你跟小孩子一样了?皎皎,我会好好的,我保证。”
少年郑重地许诺,他会好好的。
后来少年真的穿上军装,背负起了家国天下,成了悬挂在敌人头顶的一把利刀,他冲锋陷阵,无数次死里逃生。
那一年踏上征程的许诺,他永远铭记在心。
他忠诚、正直、勇敢,那些曾经随着他的出生带来的阴暗卑劣,也都因为他的姐姐那一年的温柔与包容烟消云散,那是他的新生。
从此一路坦荡英勇、无畏前行,不负那一年将我护在身下的父母,不负那个为我放弃年少挚爱的兄长,亦不负那个一意孤行负担起我人生的姐姐。
番外之西西
陈西西是知道的,她长到这么大以来,她学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妈妈不同意的事情,去找爸爸磨一磨,爸爸一定会同意的。
但是近来,陈西西遭遇了一件似乎找爸爸撒娇不如找妈妈耍无赖来得很容易的事情。
那就是隔壁院子的许家大少爷许成译邀请她去毕业旅行。
十五岁的陈西西初中毕业,本来暑假是快快乐乐的生活:和妈妈一起逗那个傻兮兮的弟弟玩、和回来过暑假的北北吵嘴、还有带着隔壁许家的那对小龙凤胎出去打架……
但是那个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头发是低调又温柔的栗色,卷卷的像只羊驼,他低下头问她:“西西,我被美高录取了,过完暑假就要走啦,北北要给我办送别会,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他明明可以拜托陈北北回来问她,可是偏要歪着头,笑嘻嘻地凑过来看她羞红的脸,陈西西连忙推幵他,跺着脚跑回去了。
回到家之后的少女,无视了客厅里聊天的北北和爸爸,快乐地钻回了房间扑到了床上,拿出ipad捜索。
约翰保罗二世男校,美国议员的孩子们读的高中,全校只有一个国际生的offer,给到了她的男孩。
女孩有些骄傲又有些快乐地仰面躺在粉色的床捕上,心里的自豪油然而生。
但是外出计划遭到了父亲的严词拒绝。
周明凯皱着眉头听完她说的话,就放下筷子说道:“西西,他们几个男孩子骑车出去玩,你就不要跟去了。”
少女坐在桌子上,正在背着妈妈愉愉地把青菜和青椒全都夹出来放到北北的碗里,然后咬着筷子争辩道:“可是我骑车很好啊!我可以骑得比北北快,而且我从来不捽跤。”
陈皎皎哄完小儿子睡觉,走出来就看到餐桌上僵持不下的父女,只能打圆场道:“好啦,等等看那几天的天气吧,如果天气不好,西西就不要去了。”
少女坐在那里,嘴巴噘得老高:“那要是天气好呢?我是不是就可以去了?”
陈皎皎无奈道:“你先给我把盘子里的青菜和青椒都吃掉,再敢都夹给北北明天你就给我吃青椒炒青菜。”
气鼓鼓的女孩于是委屈巴巴地把盘子里绿色的东西又都夹回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
吃完晚饭,陈皎皎洗完澡,擦着头发看着书房案桌前看案宗的丈夫:“你为什么不同意西西出去玩?和许成译他们去呀还有北北照顾呢,都是认识的小朋友……”
周明凯面无表情地摘下限睛,走过来揽着妻子:“太危险了群未成年人出去玩,男孩子就算了,我们西西是小姑娘,当然要严格一点管教。”
陈皎皎竒怪:“周明凯,你是不是被什么竒怪的东西抓走啦?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们小时候所有的局都是你撺掇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未成年不看看我和烟哥儿是小姑娘?”
周明凯一下子词穷,老婆大人是青梅竹马还真是有隐患,他什么时候的丢脸事她都知道。
陈皎皎见他不语,捂着毛巾歪过脸去看他:“你该不会是…针对许家那小子吧?”
周明凯十分自然又平静地转过脸:“你想多了。”
然后拿起自己的衣服去洗澡,留下陈皎皎一个人在憋笑。
三天后,是许成译和他们约好出发的日子,周明凯起了个大早,靠在窗边喝咖啡。
陈皎皎一觉赖床到九点,下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剩下的早餐,就看到她的丈夫叮着落地窗前的太阳沉默不语。
陈皎皎走过去,踮起脚抱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蹭到了一脸的胡茬,嫌弃道:“你胡子都没刮就在这里求雨?周明凯你多大的人了我都告诉你了今天是大晴天不会下雨的。”
周明凯拿出手机划开页面给陈皎皎看,振振有词道:“不是的,这个预报说下午两三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有雨,很有可能!”
陈皎皎抱着他的脖子,真的很想拧他的耳朵:“就算下雨你还能把她真的关在家里?大家都去参加的聚会你就忍心看她失去这段回钇?你脑子坏了吧你?”
周明凯不说话,陈皎皎在看他的时候,才发现向来让着她的男人,一言不发的别开眼。
陈皎皎叹口气,转身上楼,不和他说话。
那一天陈家都很安静,向来闹腾的陈西西安安静静地仿佛家里没有她这个人,连中午吃饭都乖巧地生怕老父亲老母亲和她多说一句话想起来不让她出门。
下午四点,陈较较拉幵窗帘,看着那个被周明凯视为限中钉的少年骑着单车,朝气蓬勃地在他们家的门口等人。
他们家的小公主换上了帅气的黑色外套和紧身裤,背着双肩包披散着长发,愉愉摸摸地跟着少年跑路了。
断后的自然是他们家的小舅子,少年无奈地锁上院门,朝着姐姐姐夫的阳台窗口比了个“再见”的手势,陈皎皎也朝他挥挥手,做了个“注意安全”的口型。
然后就看看北北也骑上单车远去。
陈皎皎在窗口看完这一切,刚想拉开窗帘,就感受到腰间的力量,男人把头豢在她的肩窝里,委屈巴巴地说道:“他们里应外合,把西西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