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遍体生凉，伏倒在地，讨饶道：“奴婢……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蹲下身来，挑起了她的下颌，轻轻道：“是你啊！”
楚微浑身一个哆嗦，埋下头道：“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没有说话。
金柳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德妃娘娘？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们娘娘？”听她说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话，楚微都懵了，而金柳仿佛说给旁人听一般，大声道：“娘娘，如此刁婢，若不严惩，只怕会坏了宫中习气！奴婢这就差人打她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楚微咽了口唾沫，冷汗涔涔。
德妃却笑着道：“金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惩一下，打个二十板子就算了！”
金柳趾高气昂地向楚微道：“我们娘娘宽厚，你还不谢恩！”
好毒啊！
楚微咬着牙道：“奴婢谢过德妃娘娘。”
德妃微笑着走过。
金柳朝着旁边那两个小太监道：“来人，给她重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还好，不算太多，自己皮糙肉厚能扛得住，这时候要是暴露武功，没准就被当做刺客了……楚微心想，为了贤妃娘娘，必须咬牙撑住。
她乖乖趴好在凳上。
板子将要落下来，她道：“两位公公……能不能打快一点儿？”
那两个公公看了看金柳，根本没有理她。
“啊——”
没想到板子来的那么快，楚微吃痛地惨叫一声。
一下接一下，倒是挺快的，金柳让重打，这下手确实很重，不到十板子，楚微额头上的汗珠都疼出来了，她紧紧握着拳头，数着：十二、十三、十四……
还有最后四下、三下……
最后一下！
终于打完了，楚微痛得直喘粗气。
见她都没怎么吭声，旁边那小太监嘀咕一声：“倒是硬气！”
楚微稍许抬起眼眸，正见金柳在旁看着她，她假意呻/吟一长声，晃晃悠悠从凳上滚了下来。这一下是真的碰到伤口，楚微痛到蜷缩起来，如同一条可怜虫在地上挣扎着。
金柳欣赏着她此刻的表情，很是满意地转身离开。
楚微感叹着：还好是我，要是寄春或者清客，岂不是要被你们活活打死？
刚才都是装的，实际上，她还能扛得住，在金柳走后，她忍着痛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摸了摸身后的衣服，黏糊糊一片，仔细一看，满手都是鲜血……颇为骇人。
不管了……贤妃娘娘重要。
她拖着身子，艰难往前走去。
***
而淑妃这边，她已经到了景华门。
面对死缠烂打的惠妃，淑妃不予理会，而是快步往御书房方向去。
惠妃阻拦不得，只能跟着她去。
在经过东华门时，便见一个满身血迹的小宫女托着腰，艰难地在往前跑。
寄春眼尖，大叫了一声：“添香！”
寄春？楚微一怔，马上回头，就见一行人缓缓而来，看到立在寒玉身边的那个盛装丽人，楚微想都不用想，那是淑妃，她挣扎着来到她们面前。
“奴婢给淑妃娘娘、惠妃娘娘请安！”
淑妃虽然没看到过楚微的脸，却熟悉她的声音，她伸手扶起她的一瞬间，楚微立即给她使了个眼色，淑妃会意，对惠妃道：“惠妃妹妹，本宫单独有事要办，就不相陪了！”
“寄春、添香，你们留在这里陪着惠妃妹妹！”
“是！”楚微和寄春齐齐应声。
有了淑妃的话，在惠妃要追上之时，楚微和寄春就堂而皇之地将她拦住，惠妃气得脸色发青，一边怒斥着：“大胆宫女，竟敢拦住本宫的去路，你们不想活了吗？”
楚微和寄春雷打不动地堵在门口。
淑妃终于摆脱了惠妃，快步穿过东华门，谁知，她不过才走了几步，就见一人飞奔而出，那人身上还沾着血迹，举止惊慌地撞到淑妃怀里，一看到是淑妃，她就跪了下来。
“淑妃娘娘……”
“清客！”淑妃扶起她，急问：“姐姐呢？”
“娘娘，呜呜呜……”清客哭到肝肠寸断，“您来晚了……”
“呜呜呜……”
来晚了？来晚了是什么意思？楚微遍体生凉，顾不得许多，她马上冲上前去，问道：“你说什么？娘娘怎么了？”
清客崩溃大哭。
淑妃浑身都在颤抖。
寄春带着哭腔道：“你说啊，到底怎么了？”
清客好半天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她道：“因为李家的事情，娘娘和皇上发生了争端，娘娘百般哀求都没用，反倒是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将罪责都怪到娘娘头上，娘娘一时气不过，就……就……挥剑自刎以证清白……”她满身的血迹就已经是最好的见证。
“娘娘……”
寄春哭了出来。
楚微犹如五雷轰顶，恍然跌坐在地。
“姐姐……我来晚了……”要不是寒玉扶着，淑妃几乎要晕过去。
呜咽声起伏，唯独不见惠妃出声，楚微挣扎着起身，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惠妃和她贴身宫女的影子？惠妃！德妃！她们合起伙来害死了贤妃娘娘……
她暗暗握了握拳，目中恨火丛生。
淑妃似乎也察觉到这一切，她冷声道：“姐姐此刻在哪里？”
清客抹着眼泪道：“娘娘出事后，皇上大怒，本欲将娘娘贬为庶人草草葬了，多亏皇后娘娘和婉妃娘娘及时到来，皇后娘娘恳请皇上看在六殿下的份上给娘娘留一个体面，婉妃娘娘也为娘娘求情，后来此事才不了了之，此刻，皇后娘娘差人将娘娘送回瑶芳宫了……”
“呜呜呜……”
“我们回瑶芳宫！”淑妃转身而去。
楚微看着她的背影，眼眶酸了酸，她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可是泪水仿佛止不住般，越揉越多……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早四点半起床，忙到现在，好累哟～
第132章 归来
瑶芳宫满目皆白。
宫人们穿着雪白的丧服，零零落落地跪在贤妃的灵柩边。
贤妃的死众妃嫔们都心知肚明，因有后宫不得干政的公文条例在先，皇后又只对外宣称贤妃是得急症病故，大家也不敢对这件事情议论只字片语，唯感叹着，当初那般风光的贤妃为何落得这般下场？
瑶芳宫的丧事一应从简，甚至连普通妃嫔的规制都不如，一时又让人唏嘘不已——可对瑶芳宫的宫人来说，皇上能保留贤妃的一个名位就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寄春和清客扶着灵柩哭得撕心裂肺。
楚微恍惚地跪在一边，木然地看着灵堂里穿梭的人群。
出事后，除了皇后和婉妃来过一次，也就淑妃一人在这里陪伴着，楚微深叹一声，心中感慨着人情何其凉薄，这个偌大的皇宫，实实在在就是个最没有感情的地方。
忙好一切，已至傍晚。
风越来越大，劳累半日的淑妃哮喘之症再度发作。寄春和寒玉搀扶着她回宫休息，黯淡的灵堂内只余楚微和清客两人守着。
薄暮冥冥，凉风阵阵，只闻屋外一阵哗啦之声，憋了半日的雨终于落了下来。
触景生悲，泪已干涸的清客再度哭起，她的哭声勾起了许多人的情绪，轻扇等人也伏在灵前呜咽，楚微深深吸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娘娘，您看到了吗？老天都不忍您的离去……
德妃、惠妃，这两个恶毒的女人联手害死您，我楚微一定不会放过她们！她通红的眼里恨火陡燃，紧紧握住的拳因愤怒而不断颤抖。
……
风雨越来越大。
案桌上的长明灯忽然闪了一闪，淅沥的雨声中传来清晰的声音：
“殿下，是殿下回来了！”
“殿下，您来迟了，娘娘她……呜呜呜……”
楚微抬起头，便见一人冒着雨飞快冲入灵堂之中。
他浑身都被雨淋湿，清隽的面容此时因沾满雨水而狼狈一片，他怔怔立在灵堂的门口，愕然看向那刺目的白幔，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棺椁之上，一瞬，红了双目。
他缓缓向这里走来。
每一步都似天崩地裂，每一步都绝望到窒息。
那清晰分明的白幔黑布，那摆好在灵位前的白梅花，那些身穿丧服的宫女，以及被遮挡在后的棺椁，嘈杂的哭声，混乱的人影，眼前的一切一切，乱了，都乱了……他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回，见到的竟会是这一幕？他连母妃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