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越抓越近,不觉间青筋暴起。
“你别说出去。”我低着头,脑中一片混乱。
“我知道。”
赵司睿看到了我紧捏被子的手,轻轻握住它,将被子从中拿开,好像稍微暖和了一点儿。
这件事不怪辛苏安,本来就是我的错。
分手前不久,某一次进行中在辛苏安拿那个东西的时候,我自己突发奇想,忘了好奇心害死猫,问他男生在带那个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辛苏安被我问倒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我便催着他谈感想,结果他干脆直接连着包装递给我,说叫我试试。
可能就是他懒得解释的一句玩笑话,结果我却当真了,熊孩子一样接过来就试。
仔细研究了一下内容构成之后在辛苏安无奈的指导下主动帮他戴,他拗不过我,只顺着。
我其实当时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实践中那种奇怪的触感和画面都很让人尴尬,但一向很熊的我还是选择了硬着头皮上。
事实证明,我就是什么都不会,浪费了两个之后终于没戴反,勉强成功。看上去好像是没什么问题,甚至还为自己的心灵手巧自豪了一下。
辛苏安可能也觉得我慢吞吞又笨手笨脚的很折磨人,便随意敷衍地说可以了。
后来……结束的时候他才发现中途掉了……
当时是很害怕,辛苏安赶紧去买了药。我一直是吞不太下去药的,在他怀里哭了好久好久。
辛苏安抱着我一直说“对不起”,在耳边小声劝我把药吃了,是为了我好。我拖了好久才把药吃下去,为此难受了半天。
我们都以为会没事,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之后几天事情太多、太杂,最后又突然分手,我都忘了担心这件事。
还以为没事,还以为都过去了,辛苏安从我以后的人生中被删除了。
可是没有,他留下的结果还在我生命中延续……
但我不想再见到他,更不想跟他有任何联系了。
一颗眼泪从脸颊划过,这是时隔十几年第一次再在病房流泪。
“别想太多,一切都可以挽救的。”赵司睿抓着我的手说。
我看向他,不说话。
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经验,能这么淡定,或许是事不关己,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比我成熟稳重多了。六年时间,足以让他经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风雨。
“是……你才分手的那个男朋友?”他小心地问。
我点点头。
“去找他吗?”赵司睿问,“我可以陪你去。”
我想也没想,坚定地说:“不去。”
“那你怎么办?”
我擦掉眼角的泪水,“我又不是小孩了,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负责。”
“家里也瞒着?”
“不问,就不说。”
赵司睿闭了嘴,深深叹一口气。好久,才又问:
“要吗?”
我看一眼检查报告,然后轻轻摇头。
“医生说下星期要再来检查一次,你有思考的时间。”
一想到还要来医院,还是做这些事情,就觉得害怕,从心底延伸出来对未知的恐惧。
赵司睿看着我的表情,又说:“我陪你过来。”
“不用了。”
“这种事你一个人不好办,也没个人照顾。”
“又不是你的事,你不用管那么多。”
“我总不能视若无睹,放着不管吧?”赵司睿说,“咱俩也算是相识,我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没什么麻烦的。”
“对别人好是该有限度的。”我对赵司睿说,语气有些严肃,“人善被人欺。”
“怎么,你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还能欺负我?”赵司睿笑了笑。
“你这样什么事都揽在身上不怕上当受骗吗?”
“我乐意的事,怎么能叫受骗?”赵司睿站起来,“行,我这也就算是个人道主义。你先躺着,我再去问问医生怎么说,要是能出院了就尽早出院。”
“你还住在酒店里?”赵司睿想到了,又停下脚步回头问。
“嗯。”
“要不要去我们家?”
“不用了。”
“那好。”赵司睿说完就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脑中一片混乱,全是辛苏安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特别是那句“分手”。
“顾小姐,恭喜恭喜。”医生笑容满面地走进来,站在我床边说:“这次只是有点出血,现在可以出院了。以后二位就是爸爸妈妈了,胎儿现在还不太稳,回家以后要格外注意。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千万不要憋着,赶紧来医院。对了,别忘了下周末复检。”
我看了一眼赵司睿,看来医生把他当孩子他爸了。他也有点无奈的样子。
不解释,可能是为了我的面子。
“谢谢医生。”我说。
“没事,应该的。”
赵司睿办好了出院手续,把我送了回酒店。
临走,他站在门口:“下周末之前,不管想没想清楚,都要跟我说一声。无论是去医院干什么,都叫上我一起去。”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突然无比感激,他很好,那个被他爱过的人如果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
“谢谢。”
“举手之劳。”他说完,转身出了门。
看着他走出去,突然松了口气,身上背了好久的伪装终于可以卸下。
我轻轻将手心贴在小腹上,这里有一个还未成型的小生命,它还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却已经是一条弱小的生命。透过自己的肌肤,好像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它现在睡得舒服吗?我该用姿势坐着或躺着才能让它更舒服些?
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怕黑?想不想看看朝阳的颜色?
会不会像我爱吃糖,像我爱偷懒,像我随时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是像辛苏安,有双笑起来很好看的眼睛?
它能陪我多久?是现在、此刻,还是这个星期,或是漫长的未来?
我该怎么保护它?或是勇敢说再见……
小辛顾,你来的太早,又太晚,横竖不是时候。我自私地将你带到这个有些美好,又有些残酷的世界,忘了问过你的意见。
对不起。
第95章 交易
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五。
其实不该麻烦别人,但我实在害怕去医院,也不想让这件事被胡女士或是外公知道。
她们生气或是愤怒,都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于是还是给赵司睿打了个电话,他只问我是否确定,便没再说什么,只叫我到酒店楼下等他。
其实他到的比我还早,我收好东西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在等了。
上车,两人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我心里也很乱,这一个星期想了好多,但这个决定依旧艰难。虽然一开始就决定和它说再见,可真要行动还是觉得那么不舍。
不知道这一个星期的悉心照料有没有让它觉得舒服些,有没有感受到来自母亲的些许温暖?
我不够成熟,也没有能力去单独抚养一个孩子,况且之前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物质、精神上我都没有成熟稳重到可以胜任母亲的职责,甚至可能不如它坚强,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安静地存在在我身体之中。
“母亲”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太遥远,我的理智不允许我现在就进入到这个角色,做到为它无私奉献。
胡女士要是知道,就算在疼爱这个孩子也不会要它看到这世界第一缕阳光的。
她比我理智而知世故多了,清楚知道这个孩子给我带来的只有压力和拖累,我的人生轨迹会因为它直线下降。
抚养一个孩子,在我们家来说小事,可教育、关心、呵护是太珍贵的资源,我现在给不起,别人也给不了。
胡女士有时做事会很狠,在她能力范围内,她会尽力不让这个孩子阻碍我。就算我执着,她也不会给我任何物质或者精神上的帮助,我没有她的帮助甚至被全力反对,是更没能力保护这个孩子的。
它无法活得那么自由,那么无忧,有无数的选择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从哪方面来说,我现在都没能力生孩子。
到医院,检查,拿报告。
“顾小姐,您的胎儿没有任何异常,现在非常健康,正在茁壮成长。”温柔的女性医生对我说,“您不用担心,非常恭喜您何先生喜得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