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发现方棠从拐角的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他什么都看到了，手插兜，裹着厚厚的围巾。走到面前，看我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到家门口开门。
我僵硬的转过头：“方棠……”
没想到还是在乎他，还是放不下。
他回头，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
我看着他，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
他的表情应该是无所谓，甚至内心毫无波动，一切只是平常。我都开捉摸不透自己，到底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呢？是就这样无所谓还是生气？好像都不对，他觉得无所谓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思来想去，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浪费时间。
一阵寒风刮过，一张贺卡掉在地上我脚边。
方棠放下手，走过来捡起来，放在我手上。弯腰单手给了我个拥抱：“忘了跟你说，圣诞快乐。”
说完还是无甚大的情绪起伏，转身便默默走回去了，门被关上，灯打开，一楼、二楼。
他果然还是无所谓。
我是想保持现在的死水无波澜，还是想激起什么他心中的涟漪？有时候，那层窗户纸捅破，连朋友都做不了。他不喜欢我也好，至少我们还在青梅竹马的距离，能看到他，听到他说话，他也还愿意看到我，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何维之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就果真如他所说，第三天去学校他就像失忆了一样，和平时一样，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不经意间的眼神。
高三到了最后阶段，大家都在紧张学习，抓紧时间充实自己，忙于准备和发送各种申请材料。
……
越珍贵的东西越容易失去，越珍贵的时间过得越快。
高三时光匆匆来了又要走，一晃而过，摆在我们面前的迅速由“上个好大学”变成了“毕业”。
拍毕业照，何维之主动站到我后面。我一回头就看见他的微笑，扯扯他的衣角做信号。
“何维之！”老郑大吼，“你和成蹊，你俩站开！”
我和何维之都被吓了一跳，望着老郑。
“成蹊第一排，你去最后一排，一看就不合适。”排位置的体育委员走过来。
何维之赶紧说：“别乱说，我俩挺合适的。”
我捂着嘴偷笑，觉得何维之可爱极了。
“赶快拍好啊，别耽误时间。”老郑一直催。
我因为矮站在第一排最边上，旁边是均均。徐徐站在中间第二个，尚晟站她后面。何维之在最后一排最中间，小黑陪着他。
“三、二、一——”
“茄子！”
所有人齐声，留下了这张宝贵的照片。
正好下课，大家都不舍的走，拿着自己带的手机相机，拉着三两个好友在操场拍或死板或创意的合照。
六月的前一天已经有了雨季的气息，天上总是阴沉沉的一堆云散不去，就想我们现在再开心也在即将别离的阴影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几个女生穿着涂鸦的T恤在操场中间合唱，对面两个男生拿着相机正在录影，或许这是送给大家的毕业留念。
有的人在操场躺成圆形、心形，有的人四处找同学或认识的人合照，有的人拿着相机不放过校园的每个角落，有的人还在缠着没走的老师，大家都笑得开心。
我们买了面包，在操场一直玩到夜幕降临。
正到了该回去上晚自习的时间，操场上的热情收敛了些，可学校广播却突然通知今晚
第一节晚自习在操场集合。本来人影稀稀落落的操场很快站满了一个个小小的方块，大家都按捺着激动的心情。
“孩子们，还有一个星期你们就要离开，今晚学校为你们准了一场简单的送别仪式。”
老师说完，主席台走出一位老人，笑得慈祥。
“下面有请胡董事长为大家致辞！”
掌声响起，董事长颤颤巍巍走到中央，拿着话筒，先是对大家慈祥地笑了笑。
“大家好，我是春藤的胡爷爷。”
掌声一片，胡董事长不远万里来为我们送来亲切的问候，让大家在毕业前感受到了无尽的暖意。
“今晚不想占用大家太多时间，但老师们都有一句话想送给你们，所以希望同学们也给我们一个机会，和大家做一个道别。”
浅夜的操场，第一次这么安静，这是我们最后一节全校范围内的公开课，感谢师长们三年来的谆谆教诲。
外教先上场，每说完一段就迎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操场的大家可能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听讲，恨不得把每句话都刻在心底。
第一个中教师是B班朱老师，她一袭红裙走到话筒前，对B班招了招手，顿时B班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我想送给同学们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做自己。你们已经或者即将迈入成年的大门，要学着为自己负责，也要有自己的主见。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后来的老师们一个个走到话筒前：
“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不需要你们记住老师，只希望老师的某句话曾对你的人生产生过什么积极影响。”
“祝大家，毕业快乐！”
“时光荏苒，珍惜时间。”
“现在的感情，就算以后身在天南地北，也要常联系。”
“明年春藤十五周年校庆，欢迎各位作为校友回来看看。”
“所有相遇，都是为了离别；所有离别，都是为了下次相见。”
最后一个是老郑，他是我们这群老师里面最特别的，所以成了压轴。
“我没什么好说的啊，他们非让我上来。”老郑笑了笑，说：“那我就乱说一句，告白的赶紧告白，留联系方式的赶紧留，别等人走了再后悔啊！”
整个操场发出一阵爆笑，随后是最热烈的掌声。
结束，负责主持的老师说完总结，把话筒交给了胡董事长。胡董事长拿着话筒，中气十足地说了声“一齐，向后转！”
大家规整地向后转，却看到一片烟花划过夜空，在天空留下了最美的画面。这是学校给我们准备的惊喜，最后的礼物。大家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烟花声和爱的光芒淹没，有的人欢呼，有的人流泪。
烟花像是一个逆流的流星，固执地冲上夜空，最后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彩。在黯然消逝时，又有新的火光窜上去，遮挡住灰烟一片，炫耀次生代的灿烂。
我拉着徐徐，哭了起来：“在春藤这三年，真的是我最美好的三年了。”
徐徐望着天空，“我也是。”
“谢谢你们在。”我回头看着何维之。
何维之捏捏我的脸：“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
“我也没想过，能在高中遇到你们几个，这三年估计是这辈子也忘不掉了。”尚晟说。
老郑站在队伍旁仰望那些色彩绚烂的烟花，表情像个孩子般惊喜，笑声念叨着：“我女儿最喜欢这些了。”
他那句话来得突兀，像是怀念般。
说完，老郑低头笑笑，转身走了。
“他还有女儿呢？”徐徐问。
尚晟摇摇头：“没听说过。”
这场烟火大会持续了二十分钟，烟花的种类繁杂，让人眼花缭乱。看着这些烟花总觉得我们最美好的三年就想这些烟花一样，回想起来不过一瞬，却那么美好。
这是学校给我们最大的惊喜和浪漫，感谢春藤让我们遇到了一起，发生了这些有趣的故事，
看完烟火回来，何维之跑到我耳边说：“明天你生日，我准备了个特别的礼物。”
徐徐赶紧说：“我也准备了。”
尚晟笑笑，“我也有哦。”
“我妈说我跟你坐一个多月的成绩升了，叫我送个熊给你。”小黑凑过来说。
“你别说出来啊！”徐徐拍小黑一下。
小黑摸着头傻笑，“让她早点儿高兴一下嘛。”
“你懂什么叫惊喜吗？”徐徐说。
“我只有喜，没有惊。”小黑道。
我们都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翻。
明天的生日，突然觉得好期待，这可能是我至今为止过得最热闹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吧。好庆幸自己在毕业前生日，能和这群傻朋友一起过。
第61章 离去
五月的最后一天，今天是方棠生日。
“今年干嘛在家过生日？”我问。
他低头笑笑，“就你陪我了啊，不在家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