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措笑了笑，“你倒想得开，照理说你这种生活状态的人不都应该比较阴郁吗？”
“你想多了，哪儿来的刻板印象？”我说，“我们一天到晚欢脱的很，学校三十好几没结婚的老师多了去了，大家都活得挺开心的。”
“听你这么说学校这环境还真挺好的，开心。”
“也有麻烦事，不过开心居多吧。”我说，“适合的人就自得其乐，不适合的就自怨自艾，每个人都不一样。”
“我还觉得我现在这工作就不错。”林措突然说，“以前还觉得继承什么家业啊，看到那些生意应酬就麻烦，现在习惯了，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说明你就适合干这一行，挺好的。多少人一辈子丢没找到自己适合做什么呢。”
“爹妈努力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给我们多一个选择的机会嘛。”
“是啊。”我感叹，“准备这个准备那个，从小学这个学那个，就是为了对个选项，不会被生活逼迫着什么。”
“不过你们家比较好，你妈比较开放，对你也给予了足够的自由。”林措说，“我爸妈……哎不说了。”
“这几年还这样啊？”我问。
“好点儿了，不过也是看见我顶着公司，以后只能靠我的心思。”他说，“我哥院也不住了，到处去旅行，家里都不知道具体人在哪儿。”
“他困了这么多年了嘛，想出去走走自由自由可以理解。”
“希望他能多撑两年吧，不然我妈那身体估计还得走在前头。”
“你妈什么情况？”
“没什么，就是些小毛病堆一起了，又小气。”林措说，“我结婚的时候不同意，就拉着我爸一起不出席，现在两亲家脸面丢没见过呢！”
“啊？”我有点儿惊讶，“这么严重啊？”
“就是爱面子，说出去的话不好意思收回来。”林措笑了笑，“现在有孙子了，又想见，见不着，就暗示着抱要我常过去给看看。”
“亲人嘛，哪有隔代仇？”
“我老婆也看得开，不愿意见就算了，倒少些见面的矛盾。”
“对啊，毕竟生活环境、背景都不一样，你喜欢的人你爸妈不一定能适应，姑娘也不一定能适应，少接触确实能减少矛盾。”我说，“我就觉得没必要那么亲近，能相处就相处，不能就算了，反正也不住一起。看开点，勉强到最后没什么好结果，还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我爸妈要是像你这么开放就好咯。”
“我作为长辈，也就只能这么跟你说说。”我笑着说。
“你就记着你是长辈了。”
“那是，这可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就没把你打过长辈。”
“你一直都没礼貌，我都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叫你小姑姑呢，你又觉得叫老了；不叫呢，你又觉得没礼貌。”林措笑着摇摇头，“你想怎么样？”
“算了，我也不是个多有礼貌的人，还是随意点儿。”
“行，到了。”林措停下车，“你先过去，我停车。”
“ok。”我开门下车，看一眼他这房子，这小子现在确实有钱了。
走走看看，花园还收拾得挺精细，房子到处都明显是花大手笔设计过的。还好意思说自己生活没情趣呢，也不知道哪儿还能找到更有情趣的了。
跟着林措走进去，陶礼正躺在床上休息呢，看见我立马要起来。
我赶紧拦住，“没事，休息会儿吧，我坐坐就走。”
林措把礼物提过去放在窗边，“成蹊送的。”
“谢谢。”这姑娘甜甜地笑。
“没事。”我说，“还是你最辛苦了。”
她摇摇头，“为了孩子嘛，应该的。”
“现在就有当妈妈的样子了，以后肯定是个特别温柔的好妈妈。”我笑着说。
“过奖了。”她拉着林措，问：“宝宝呢？”
“阿姨抱去换尿布了，马上回来。”
正说着，孩子就被抱回来了，林措赶紧接过来递到陶礼怀里。
“小臭臭。”她笑得那般幸福，看孩子的眼睛都在发光。
我走过去看，这孩子还好小，小手小胳膊小脚小脑袋，白白嫩嫩的一点不像别人家那种黄黄皱皱的。
“你好呀。”我小心地摸摸他的小手。
他看我一眼，萌萌的没什么表情。
“没睡醒。”陶礼笑着说。
林措打个呵欠，“没哭算好了，之前整夜整夜哭，我基本就没睡着过觉。”
“阿姨不是在吗？”我问。
“她想自己带着睡觉。”林措说，“觉得亲近些。”
“也是。”我点点头，问：“名字取了吗？”
林措找了个旁边的沙发坐下，“我好哥们儿取了一个，我觉得挺好。”
“什么呀？”我抬头问。
“林栎。”林措说，“跟他妈的名儿音近，正好有我和老婆的三个木，还有个乐，简单好记。”
陶礼看着宝宝，小声说：“可能会变成个傻乐的孩子吧。”
“我也觉得挺好诶。”我说，“确定了？”
“基本就定了。”林措说。
我弯腰看着宝宝，小声唤：“小林栎，你好呀。”
孩子听到，“嘎嘎嘎”地笑，确实有点傻乎乎的。
“闺女，我给大孙子买了套新玩具！”一个头发花白的人走进来，“你不知道现在小孩儿玩具多丰富……”
我闻声回头，他一见便愣住了，手中的玩具礼盒“啪”地掉在地上。
二十年不见，如今却还能一眼认出来。
第128章 聊天
多年不见，他脸上布满皱纹，头发也快白完了，走路也有些佝偻。
刚才短短两句话，我几乎听不出是他的声音。什么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看我时那年他推着行李箱从家里离开时的同种愧疚眼神。
他当初为了外面的情人，为了外面的情人，妄图转移我们家和外公留下来的财产，把我们扒干净再带着她们远走高飞。如果不是被我妈及时发现，可能我的青春期就会在一个昏暗的出租屋里过，更别提读书之类了。
多狠的心啊，却还装作温柔多情模样，真是可笑。
“爸，你又乱买了什么啊？”陶礼笑着问。
我回头看她一眼，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当年在外面生的那个小女儿，就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跟着妈妈姓的小棉袄。
这一刻，我的存在显得如此多余。
亲人分别二十年，如今重逢，居然是这般感受。
“你看你，老在家里嚷嚷，吵到孩子了怎么办？”一位打扮精致的妇女走来，小声抱怨。
说实话，虽然年纪已经很大，脸上全是岁月的痕迹，可以就能看出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很时尚。我没见过这张面孔，她只是我心里的一个影子，今天第一次具象化。
“小蹊……”他立在门口，声音颤抖着轻声唤。
真是讽刺啊，我都快认不出他了，他居然能一眼认出变化如此巨大的我。
我站起来就走，不管身后事。
他追出来，“小蹊……”
我回头，心中满是愤怒：“成贤礼，你早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一句话，把他困在原地，低着头踟躇不敢前进。
我看他一眼，转身快步出去。
走到外面，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道路两旁的树在风的拨动下胡乱地响。
林措开车追过来，在我身旁停下：“成蹊，我送你回去。”
我看他一眼，继续走，“不用管我。”
“成蹊……”他开着车跟上来。
“我自己打车回去，没事。”我低着头，脑海中全是那年他绝情的样子。
“这儿不好打车，我送你。”
“林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面对你们一家……”我看着他说。
林措开门下车，把我拉上去：“知道，我都看出来了。”
我坐在他车上失神，看着他把门关上。
“我都记不清了，小时候好像还是见过你爸照片的。后来他们离婚了，我也没什么印象。”林措感叹，“原来……哎……”
我靠在车窗边，不说话。
“说来也可笑，谁也没认出谁。”林措继续说。
“我对你们没意见，也没仇怨，只是不想见到他。”我说。
“我明白，他当年干的那些混蛋事儿我也不是没听说。”林措道，“哎……我也是没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