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满满当当的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谢启径直去了寝房,“母后给你就拿着,这是喜欢你。”
看着汤婂脸上纠结又欢喜的小表情,觉得有趣,又安慰了一句,“旁人刚大婚也是有的,平日里母后赏的也多。”不过跟这会儿屋里摆的就差的远了。
汤婂让人先不要动,等她一会儿亲自过来收拾,跟着谢启进了寝房,“您是要歇一会儿吗,臣妾伺候您更衣罢。”
谢启现在有点好奇当初是谁去汤家教规矩的,想必是个脾气温和的,要不然教不出这样的太子妃。想起来了就臣妾,想不起来就一口一个你啊我的,随性的很。
服侍谢启睡下,汤婂就开始数宝贝了,摸着一批葱白的蜀锦道:“这个素净,做一身儿裙子,外面罩上绿遍地金纱夏天穿了肯定好看。”
又让人好生把一尊汉白玉雕刻的小马摆到她的书房里,“还有这个红漆描金彩绘五屏风式镜台,一会儿等太子醒了,放我屋里摆好。”
兴致勃勃的分派了一个晌午都没分派好,谢启起来后看她还在捣鼓这些,不由拧了眉头,“放着让宫人们弄就是了。”
汤婂很是有眼色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是母后赏的,怎么能让宫人收拾,我要自己看着才放心。”
谢启就没接着说什么,喝了茶,见屋里依然乱糟糟的,就打算起身去书房。“有事让人过去寻我。”
等谢启走了,方嬷嬷就嗔怪的看着汤婂,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把汤婂看的莫名其妙,摸摸脸问道:“怎么了,嬷嬷看我做什么?”
方嬷嬷拉着她往寝房拽,急急地的道:“东西什么时候不好收拾,不是说好了,抽空要见见这东宫里的人。”
汤婂眨眨眼,“我忘了。”
方嬷嬷几乎要□□了,“我的好姑娘,这个可不能忘啊!”
见方嬷嬷急的不行,她赶紧安慰道:“这有什么的,人都在这里,又跑不了,改天要见方便的很。”
方嬷嬷叹了口气,我的好姑娘,平常人家的媳妇儿都是三天回门,为何皇家媳妇儿要九天才回?还不是皇家的事儿多且杂吗?
“早些见了早些熟,您以后也好慢慢的把事儿管起来。还有各位侧妃和姨娘,也总得见见罢,您是主母,见了面赏了东西也好让人家安心啊。您别以为就是见见人,这里头的事儿多着呢。宫里不像咱们家里事情简单,件件处理起来都不容易。这些下头的总管姑姑们胆子大着呢,主子稍微弱一点就压不住。”
汤婂也知道自己有些昏了头,可这不是被皇后娘娘的盛情给砸的吗,一小坛子辣酱换回来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宝贝,怎么想怎么不好意思。而且这会儿新婚,她就顾着琢磨太子琢磨皇后了。那些姐姐妹妹们皇后跟太子都没提过,她哪里顾得上。
“宫里有规矩呢,按着规矩来就是了,再不行,还有太子呢,等夜里太子回来我问问他,以后该怎么行事,听太子的就行了。”
方嬷嬷给噎了个要死,可想一想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家里国公爷也是这个意思,只能悻悻作罢,无奈的看着她又跑出去摸着一匣子圆润光彩的珠子欢快的道:“这么多,给我穿个帘子行不行,让人打了孔,我自己穿,穿好了给母后送过去。”
方嬷嬷从进了宫就没有一刻是真正放松的,以前在家里有长辈护持,怎样贪玩淘气都不怕,可以后在这深深宫苑里,国公爷他们有心也无力了,哪里能插得进手来。只盼着姑娘能快些懂事,盼着皇后娘娘慈善,盼着太子多年如一日爱重。
谢启坐在书房里,把这几日拉下的大字补上,一会儿就有人来送一趟东西。
“这个牙雕太子妃叫送来给太子。”
“这是紫竹雕的笔山,太子妃说给了太子摆在书案上。”
“太子妃叫来问,房里能不能多加一个多宝阁,东西多没地方摆了。”
“……”
继方嬷嬷之后,太子爷谢启也要呻/吟了,无奈的把手中的羊毫笔放下来,这字哪里还写的成。
改天要给母后说一说,赏东西不要一下子赏太多,一次给个一样两样就行了。
汤婂一手拉着裙子,一手打开一个红木螺钿漆盒,蹲在地上正在打量。看见谢启施施然迈着方步进来也不行礼,扬了小脸笑道:“这个墨没有见过。”
谢启凑过去看,就惊奇了,“母后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休息,吃完饭后愧疚感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赶了出来,迟到好几天的一章~~
第6章 同寝
汤婂扭头捧着给他看,“这个很珍贵吗?”
谢启怕她蹲不稳把墨给摔了,赶紧接了过来放在一旁的春凳上,伸手扶着她起来,“这墨现在可不好找,这一块儿还是当年岳父带人从前朝长公主府里搜出来的。孤曾跟母后要过,找了半天没找见,只能放下,这也不知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汤婂眨眨眼,看谢启跟捧着活宝贝一样的捧着那块墨,喋喋不休的给她解释,“这叫延川石液,孤也只是在书里瞧见过,说是用一种叫脂水的黑油提炼出来的。”
汤婂哦了一声,来了兴趣,“脂水又是什么?”
谢启一边表情严肃的把玩着手中的墨,一边给她扫盲,“古文说“高奴县出产脂水”,就是指这种东西。脂水产生在水边,与砂石和泉水相混杂,慢慢地流出来。当地人用野鸡尾把它沾取上来,采集到瓦罐里。这种油很像纯漆,燃起来像烧麻杆,只是冒着很浓的烟,沾染过的帐篷都变黑。有人就试着扫上它的烟煤用来做成墨,墨的光泽像黑漆,松墨也比不上它。于是就开始大量制作,并取名为延川石液,比松烟墨制起来要方便许多,也便宜许多。”
“那为何我从不知道还有这个?”能制墨还不用大量的砍松树,多好的法子啊,怎么就没人用呢。
谢启叹了口气,很是惋惜,“后来那人被人弹劾贬了官,客死他乡,制墨的方子也就慢慢失传了,只有零星的一块半块墨传了下来。”
汤婂呀了一声,“他是好人吗?”
谢启正在想用脂水制成的猛火油水泼不灭,打仗无往不利,猛不丁被汤婂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话逗得发笑,摸摸她头上梳的光滑的发髻,“是个好人,还是个难得的奇才,真正的惊才绝艳稀世通才,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见她听了话很是萎靡,摇头失笑,吩咐把墨好好收起来,“留着罢,这也许就是最后一块了。”
汤婂被他说得顿时都有些不敢碰这墨了,“太子拿去书房收起来罢,再好的东西也得人用才是好,收着反倒是埋没了它。”
谢启听了这话一愣,是啊,再好的人不用,也显不出他的好来。
夜里用膳的时候,膳房里上的火肉白菜汤做的特别地道,汤婂矜持了再矜持,还是用了三碗,一边津津有味的吃,一边极力给谢启推荐,“这肯定是金华火腿,炖的特别入味儿,里面放了虾米,紫菜,还有青笋皮,清鲜利爽,味儿可好了。”
谢启的脸差点板不住,喉头滚动了半天,推辞不过,还是低头开始喝第三碗,把周旁的太监宫女吓得眼珠的差点没掉地上。
汤婂见他用了才放了心,看罢,主要是东宫里的厨子手艺太好她才没控制住,太子这样规矩严整的人都用了三碗呢。
方嬷嬷以前看自家姑娘怎么看怎么好,现在是怎么看怎么呆,刚开始太子还新鲜着就是觉得不对也不会说什么,这以后老这么着不是找着让太子不待见吗。一般老百姓家里的新媳妇儿还要装三年乖巧呢,堂堂太子妃可怎么好这么由着性子来。说出去谁敢信,堂堂太子妃一顿用了三碗火肉白菜汤,八辈子没吃过呀!真要愁死她了!
刘进升打六岁进宫就开始学着伺候太子了,从没见过他用膳在一个盘子里夹菜超过三筷子,可今儿……他不动声色的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还是装作没看着罢。
用完膳,伺候着谢启漱口的时候,刘进升从眼角余光打量着满脸带笑双眼弯弯像是还在回味美味的太子妃,心里不由得想,以后对太子妃,还要更恭敬些才是。
汤婂洗漱完,梳好晚妆,也不过才刚刚戌时,见谢启在书案那边正襟危坐的练字,她有些没趣。还不太熟,她不敢叫人进来陪她摸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