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兰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个人,一个乔氏,一个海氏。
汤婂看着双眼红肿脂粉都遮不住的海氏,大惊失色,“二嫂这是怎么了,快坐快坐,别慌,有事儿慢慢说。”打从她认识海氏,就没见她流过一滴泪,除了笑就是生气,连难过都少。
海氏一见她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掉,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
乔氏脸色灰败,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好孩子,别哭了,现如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海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
等海氏好容易不哭了,汤婂断断续续的听着她讲来龙去脉,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有些费解的道:“前线打仗的事儿怎得传这么快,仗打完了吗?”就算有八百里加急送进京,也不至于一晚上的功夫就传的人尽皆知罢。
乔氏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打完了,瓦剌退兵了,但是守边的将士因迟迟未等到援军,死伤过半,李将军的三个儿子无一生还。皇上……皇上大发雷霆。”
边疆离得远,这又不是什么打仗,那边都打完了,京里才收着消息。
汤婂这才知道今儿早上为何殿下的脸色那么难看,这事儿,想善了,难。海将军身上,起码一个贻误军机的罪名跑不了。
海氏泪水涟涟,“婂婂,二嫂没求过你什么事儿,这回真是没办法了,你帮二嫂求求殿下,无论如何请帮帮我父亲,他定是有什么苦衷……”
汤婂见她一说话又要喘不过气儿,吓得赶紧给她抚背顺气,把谢启今儿早上交代的话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在这屋里也没旁人,外边是君眉跟柳岸守着,她索性再说明白点,“咱们是姻亲,真出了事儿谁也摘不干净,殿下跟爹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嫂子,当务之急是要把将军府上下安置好,你记得跟老太太说,千万别到处托人找关系,这事儿不是亲近人没人傻的会沾手,反而会给人留把柄。海将军是什么人儿,咱们都清楚,只要不是那要命的事儿,总不能赔了命去,快别哭了,将军府老的老小的小,海夫人跟几位哥哥都不在,还指望你撑着呢。”
海氏性子素来坚强,这回也是真吓傻了,被汤婂劝的收了泪,强撑着不露出心底的彷徨绝望,哽声儿道:“劳烦殿下跟妹妹了,嫂子没事儿,你说的对,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嫂子们不顶事儿,侄儿侄女们年纪还小,如今家里就靠我撑着了。兴许没事儿呢,我爹死脑筋,对万岁爷跟大启忠心耿耿,那是个为了忠义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外边传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打死我都不信!爹也说不让我们到处钻营,是我的不是,一听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慌了神。”
然后又看向乔氏,感激的拉着婆母的手,愧疚难安的道:“娘,一会儿出了宫我就回将军府住着,家里没个人撑着我不放心。”
乔氏嗔怪的瞪她一眼,怒道:“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一个女人家的能撑起什么来,跟娘回去收拾收拾,带着老二一块儿回去。如今这时候,家里没个男人也不像话。”
乔氏跟海氏连午膳都没用就出宫了,汤婂在屋里坐立不宁,好容易等到晌午谢启带着儿子回来,忙拉着他问。
谢启眼里泛着红血丝,脚步沉重,也没心思哄她,只疲惫的道:“不用慌,已经有人去找了,只要还在大启,总能找出来,三万大军哪里那么容易消失。今儿你娘跟二嫂来了?让她们不要到处乱跑,这几日你也不要见客了,谁来都别见。”
汤婂见他累成这个样子心疼的跟针扎一样,内疚道:“我跟二嫂说过了,我娘让二哥陪二嫂回将军府,闭门谢客。殿下累了罢,怪我,早上都没注意这个。外边的事儿要是不急,一会儿用了膳就歇一会儿,我给殿下按按头。”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啊哈哈哈,无债一身轻!
跟大家商量个事儿,以后咱们要不就早上九点更新,我争取头天晚上写出来,省的大家等
第48章 食案
谢启是真的累坏了,昨日夜里拢共也没睡多大会儿, 一大早上又跟着一众大臣议事儿, 还得照顾着气坏的皇上。在外边时不显,这会儿回到家坐下来被汤婂一哄,脑子就开始发木, 只想埋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海向东的事儿也急不得, 该做的他都做了, 如今只等着边城那边赶紧把人找出来。总得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接下来才好打算。
有些难以启齿,但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汤婂好说歹说劝着喝了一碗老鸭汤,鸭肉炖的软烂入口即化,见他实在没什么胃口,这才放他去睡。他躺在床上,汤婂就跪在脚踏上耐心的给他按头,依着穴位一下又一下,没几息就给按睡了过去。
谢启醒来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 汤婂坐在罗汉床上缝着件天青色长袍, 小佑堂肉嘟嘟的小胖脸板的格外严肃,握着专门给他做的细杆毛笔默书。
屋里铜制的宝船里装着冰山, 袅袅升着寒气,一点也不热。谢启就这么躺在枕头上静悄悄的瞧,心里一股一股的暖流划过,唇角噙着满足的笑。
小家伙穿着葛纱做的小衣裳,抓周被剃光的脑门上零星长出了些软软的黑发, 终于肃穆的落下最后一笔,抬着小胖手擦擦脑门上的汗,从凳子上蹦下来,扭着肉呼呼的小屁股去找娘显摆,“写完啦!”
汤婂把手头的袍子放到一边,把针线收到笸箩里,把一打黑乎乎的纸接在手里,看着上面的鬼画符心不惊肉不跳的夸赞道:“写的真好,看,这个字儿写的尤其的好,比昨儿写的好太多了,佑堂可真棒,我儿子怎么就这么能干呢。说罢儿子,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小家伙被哄得眉开眼笑,喜不自胜的赖进汤婂的怀里,使劲儿把咧开的大嘴收回去,矜持的谦虚道:“也没有,娘教的好。”
娘俩相互小声儿吹捧,俩人都很满意。谢启不由的笑出声,可真是活宝。
小家伙听见笑声扭头,见爹醒了,急急忙忙的拿着自个儿的功课递过去,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着夸奖的好宝宝样儿。
谢启看着纸上惨不忍睹的墨团,不动声色的皱了眉。扭头看看还没板凳高的儿子,终是把涌到嘴边的教导咽回去,夸奖道:“才刚学了几日,就能写成这个样子,以后定能比爹写的好。”
接连被爹娘翻着花样儿夸,小家伙得意坏了,用了晚膳也不肯去睡了,很刻苦的表示自个儿还能再写一会儿。
汤婂握着他的小手,泡在兑了花油的温水里给他揉,手腕子也没忘了照顾。看了看时辰,“天黑了,该睡了。睡的香才能快快长大。字明儿再写也是一样的,明儿你爹在家,让他教你好不好?”
谢启悠闲的斜倚在罗汉床上,拿着做了一半的袍子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闻言沉声道:“嗯,明儿早点起,爹带你打拳。”
小家伙有些想留下来睡觉,但是娘默默的冲他摇头,爹只是摸摸他的头,一句话都不说。悻悻了半天,只能揣着被揉的酥麻麻舒服的不得了的小手被乳娘抱下去了。
汤婂下巴搁在谢启的胸膛上,纳闷道:“你比我还纵容儿子,也没凶过他,怎么他就是会看你的脸色呢。我板着脸骂人他都一点不害怕。”
谢启失笑,哪有儿子不怕老子的,捏捏她小姑娘一样粉嫩的小脸,“你这小模样再板也吓不着人。”不像他,心里藏得事儿多,脸上也就带出来了,就算刻意也柔软不到哪儿去,小家伙自然会发憷。
汤婂也不在意这个,说一说就罢,拉着他站起来,“正好殿下在,也不晓得我做的这袍子合不合身,我看您这阵子又瘦了。”
谢启配合的站起来让她拿着做了一半的袍子比划,这么瞎比划能比出个甚来,建议道:“要不我脱了衣裳给你量量。”
汤婂摇头,轻快的道:“不用,就这么比一比就是了,脱来脱去的麻烦。还是绣云水纹么,天儿燥,再绣个青松上去罢,看着凉快。”
谢启脾气好的很,任由她上下其手摸来摸去的,无声的笑,“没瘦,就照着原来的尺寸就行,大不了做好再改,都方便。”
因着海将军的事儿,俩人都没有亲近的心思,天儿又热,不好搂搂抱抱的,就拉着手躺在床上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