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古董的那一刻，她很开心，开心自己儿子的学费终于有了着落，可是开心过后她却犯难了。
程浩初还太过年轻，根本没有能力处置这批宝物。
她清楚地知道不能将任何一件宝物交到程父的手里，而且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一直滞留在这里，没有离开，直到汇阳建设集团将这块地皮从拍卖会里拍下。
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重蹈他爸的覆辙，不希望他会因为不劳而获得来的财富而变成一位游手好闲的废人，所以她才想引起苏致远的注意，希望他可以资助自己的儿子读完大学。
至于接下去的人生，她相信她的儿子可以走得很好。
刘英强忍着心底的失落走到凤琉璃的身边，脸上的表情含着淡淡的苦涩，深吸了口气，她才缓缓开口：“凤七姑娘，麻烦你替我向苏先生说声道谢。”自从和汇阳建设集团周旋开始，她就没有再回家看过儿子，如今，她心愿已了，能在临走前再见他一面，她真的很开心。
“你安心去吧，我们会替你照顾你儿子。”
“谢谢，谢谢你们！”
心愿彻底了却，刘英又哭又笑地向凤琉璃道谢，之后，她走到程浩初的身边，温柔地看着他，伸出的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接着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夜幕之下。
终于送走了一位！
凤琉璃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转过身，她的视线落在杨婉司的身上，也就是苏致远的母亲。既然让她遇上了，那她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对杨婉司微微一笑，凤琉璃走到一边坐下，那随性的样子，仿佛和对方是多年的老友般，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她对杨婉司道：“坐。”
白色的身影依言坐下，脸上的笑很是随和。
因为刚刚杨婉司和苏致远站在一起，所以当凤琉璃和杨婉司打招呼时，苏致远以为她说话的对象是他，眼看他也走到她的身边打算坐下，凤琉璃忙起身阻止。
“喂，工地明天就可以开始动工了，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忙了，还有关于程浩初同学的事情，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所以……请好好表现，否则她还会回来的。”凤琉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听了她的话，苏致远才明白她刚刚说话的对象或许不是他。
他并没有就这样离开，而是让人带程浩初去休息，自己则坐在距离凤琉璃不远的地方，默默观察她这边的动静。
凤琉璃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也就不再强求。
她重新坐下，偏过头，笑眯眯地对上杨婉司，“杨夫人，你也知道‘人鬼殊途’，如果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一定替你完成。”
记得苏致远曾对她说过解梦一事，难道最近常潜入他的梦境的人，真的是他妈？
“我的确是有一件事，一直放心不下。”杨婉司叹气道。
“请说。”
凤琉璃等待着，只是对方所提出来的要求让她当场傻眼。
看到她突然站起身，另一边的苏致远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眼底浮现出些许的困惑。
她这么激动做什么？
第9章
“呵呵，我并不是要凤七姑娘现在就答应，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别急着拒绝，好吗？”杨婉司温柔地说道，眼底的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凤琉璃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发现自己的确反应过激。
她重新坐回杨婉司的身边，点头应道：“我会考虑的，只是……我不能保证，还望您别抱太大的期望。”说完，她偏头看了眼苏致远，只是很快就移开目光。
“没事，只要你现在不拒绝就好。”杨婉司顿时喜笑颜开，苍白的脸似乎都添了些淡淡的血色，“对了，还有一件事。”她侧身和躲在黑暗里的小男孩招了招手，“小彤，快过来，来。”
这小男孩是她和刘英在距离工地不远处的街道上发现的。
昨晚她们从凤宅那返回之时，看到小男孩蹲在红绿灯下，那小小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吊诡的是，他的魂体并不是纯粹的亡灵之体，他的身上也并不完全是死气，只因还带了些活人的生气。
杨婉司和刘英在人鬼两界游荡了多年，她们遇到过很多奇异的事情，所以当下便明白他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时间紧迫，小男孩自己又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她们才会将他带来这里，希望凤琉璃能对他伸出援手。
小男孩的名字叫陈小彤。
听到杨婉司叫他，小男孩慢慢地从黑暗中探出身，然后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她们挪近。
……
离开工地后，苏致远开车送凤琉璃回凤宅。
路上，他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先前……我看你有些激动，是怎么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当时她的脸还微微发红？
“没事。”凤琉璃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不自然，眸光游移间，她尴尬地笑了笑，“是真没事，你别想太多。”
是她想太多了吧？
见她兀自恍神，苏致远皱眉，抬手摸上她的额头。
没料到他会突然碰自己，凤琉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躲，结果就因为她后退的动作，让两人同时陷入尴尬的境地。
收回手，苏致远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问道：“你既然能和亡灵交流，之前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古董一事太过于匪夷所思，只怕现在他也不会相信她，甚至还可能怀疑她幻有臆想症。
这一个晚上，他一直都在偷偷打量她。
当她和某种他看不见的物质在交流时，她的表情很自然，无论是震惊还是困惑，亦或是为难，他都一一收进眼底，没有错过半分。
从始至终，虽然他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但从她所说的话和语气中，他大致能猜到一些东西，比如……最开始和她交谈的，应该有三个对象，只是后来变成了两位，其中一位是长辈，另外一位应该是个小孩子。
凤琉璃没有立即回答他，搭在腿上的手快要绞成了麻花。
“他们之中……是不是有我认识的人？”苏致远抬眸看向后视镜，一脸笃定。
听到这一句，凤琉璃再次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而她这下意识的动作让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完了完了，被他知道了！
凤琉璃的心难以控制地狂跳起来。
杨夫人一早就和她交代，不要让他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她并没有告诉他，是他自己猜出来的，她能怎么办？
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凤琉璃纠结得很。
苏致远将车停到一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放在退上，沉默了一会，他才将头转向她，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也不是难回答，就是……”她再次抓头。
“凤七姑娘，你就实话告诉他吧。”就在凤琉璃表现得有些为难时，坐在后座的杨婉司终于开口，隐约之中，可以听出她语气里的叹息。
既然他已经猜到，那么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凤琉璃得到她的首肯，目光从她的身上转移到苏致远的脸上，深呼吸，将自己略显紊乱的思绪慢慢压下，她才平静地道：“对，她说她姓杨。”
听到预料中的答案，苏致远的身体还是隐约颤了一下。
他重新坐正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在杨婉司和凤琉璃的等待中，他忽地启动发动机，神色冰冷地再次开车上路。
凤琉璃回过头，目及杨婉司失落的表情，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该死的苏致远，问话的是他，知道答案后摆臭脸的也是他，如果没有什么想说的，装作不知道不行吗？
他到底想干嘛？
在心底气呼呼地骂完，凤琉璃暗自哼地了一声，偏头看向车窗外。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凤宅。
凤琉璃准备下车时，她的手腕却被苏致远一把拉住。
“你又想干嘛？”她语气不佳地质问。
“告诉我，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低垂着头，神色有些阴郁，整个人仿佛陷入阴暗之中，让人心底不由地生出阵阵寒意。
他该相信吗？
这几天，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