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蔚云起身道:“殿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蔚云不扰殿下,蔚云先告退了。”
胥王轻轻的点了点头。
栗蔚云退出书房,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赵滨从回廊一侧走过来,笑着道:“栗姑娘,刚刚听闻你今日在街市上和展小姐合力降马救人,没有伤到自己吧?”
刚刚听闻?
回到王府不过一刻的时间,便听说了今日她的事情,这所谓的听说,怕是听跟踪她的人说。
自从回京,胥王一直都派人盯着她,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够察觉跟踪的人,这两日,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以为是胥王收回了命令,如今看来是跟踪的人手法更加高明了。
她笑着道:“没有,多谢赵公子关心。”拱手告辞回去。
——
接下来的几日栗蔚云去了夏园一次看望销儿,这几日销儿乖巧的呆在夏园内,青囊进宫几日未回,园子中的小厮也没有为难他。
回到胥王府她侧击旁敲从水珠的口中探知那个人这几日腿疾复发,疼痛难忍,就连今日的早朝都早早的散了。
虽然如此,但是卫国公的案子却是没有丝毫的耽误,她也从水珠那里简单的了解到案子现在的进展情况。
卫国公等几名主谋在审讯期间没有少对那个人各种怒骂,弑兄逼父,甚至也有提到去年残害李将军府的罪行,并咒骂那个人如今腿残便是报应。
那个人闻言后,怒不可遏,下诏将卫国公等几名主要的涉案官员,不仅酷刑处死,并且被判了灭族,妇孺老幼皆在诛杀之列,满门阖族无一放过。
其他的涉案人员,按照罪责的轻重,被判处斩首抄家流放或者是贬谪庶人永不叙用、子孙数代不得应举等。
京城内在短短的几日内血流成河,到处都能够听到哭喊之声,整座城池都充斥着血腥,笼罩着在深深的恐怖之中。
卫国公等人被处以极刑当日,她本是想去看看的,这等叛国谋逆的乱臣贼子,罪恶滔天,竟然将手伸向了境安军,她想亲眼看着这样的人被处决。却被水珠极力的拦了下来。
她说是胥王特别的命令,知道她定然是忍不住要去的,但是刑场太过血腥恐怖,怕她受到惊吓,而且刑场也是不详之地,不想她沾了晦气。
这些在胥王的眼中残忍恐怖,在战场上却是随处可见,于她而言,也早已习以为常。
为了不让水珠为难,她也没有太过的执意。
第146章 恩赏
随后,栗蔚云便从观过刑场回来的侍卫口中得知当时的场面。
许多人当场惊吓恶心呕吐,更有一些胆小的,当场就吓晕了,也有的人被吓的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咿呀乱叫的撒腿朝家跑的。
侍卫三言两语说的简单,栗蔚云却完全能够想到刑场周围的画面是怎样的混乱恐怖。
随后好些天,京城都一片死气沉沉。原本自从胥王回来便有许多人上门来拜访,这些天也几乎是没有人走动。
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些,且面色灰暗,还没有从前些天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随后的几日,京城的百姓好似缓过精神来。当日刑场的事情,就好似一场无关痛痒的噩梦,如今梦醒,没少胳膊没少腿的,都不再害怕了,茶聊酒肆开始热闹起来,凡是个人成堆的,无不在说那日刑场的事情。
栗蔚云在一家小茶馆中闲坐,听着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绘声绘色的说着卫国公谭崇等人被处以极刑之事,很多的细节都描述的很到位,周围的茶客有的听着都泛起了恶心。
茶馆的掌柜也对说书先生责怪:“再说这些,我的茶客都被你赶走了,快打住。”
说书先生才收敛一些,茶客还是听得浑身打了个冷战。
“我还说当日去看呢,幸好是没去。”一个中年男子道。
“可不是,听着我这都浑身发憷冒冷汗,去了,我肯定也是当场晕了过去。”
“但卫国公这等贼人,祸国殃民,也是罪有应得。”
栗蔚云看着百姓们义愤填膺,轻轻的舒了口气。
离开茶馆看着又恢复往初热闹的街市,她心头也轻松了一些。
卫国公的案子已经了结,胥王这段时间调养身子也好了许多,她也没有必要再呆在京城,该回耿州境安军中。那儿还有许多的事情在等着她。
回到王府她正准备给胥王言明此事,水珠便过来对她说胥王要见她。
她随着水珠来到胥王所在东暖阁,房间内已经烧上了地龙,在门前的廊下便感到一阵暖意,阁内更是温暖如四月天。
京城的冬月虽没有耿州那般强劲的寒风,但也寒气逼人。这些天更是气温骤降,胥王身子刚见好不敢受寒,便早早的让下人将地龙烧了起来。
阁内的胥王身着圆领长袍,正坐在矮榻上翻看折子,手边的小方桌的托盘中还有七八份。
“蔚云,你来了。”他笑着合上折子放回托盘中。
栗蔚云上前见礼,胥王让她落座,带侍女奉上了茶水,他便支开了侍女,只留下了水珠在侧伺候。
“叫你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给你说。”胥王笑着道。
栗蔚云依旧觉得那笑容牵强,皮笑肉不笑,倒还不如不笑让她心中觉得更舒服些。
“谭崇的案子已经结了。”他笑道,“犯案之人也皆伏法,此案涉及之深,能够这么短的时间查个水落石出,荣王等彻查此案的人功劳自不必说,但是秦安和你功劳也不小。特别是秦安,在虞县的时候,无论是明着暗着都是帮了大忙,立了大功。秦安那边已经有了恩赏,不知你想要什么?”
栗蔚云见胥王嘴角的笑容依旧是浅浅,似乎说着是高兴的事情,但是他自己并不是十分欢喜。
她起身拱手回道:“蔚云其实也未有什么功劳,不过是跑跑腿罢了,不敢求赏。”
“你可不是只跑跑腿,查找证人,搜集证据,几次以身犯险,功劳不小,但说无妨,只要本王能够给的,便应了你。”
栗蔚云此时才从胥王的笑容中看到一些真诚,发自内心的一点欢喜。
她沉默了须臾,回道:“其实蔚云不过做些无用功,陛下和殿下都已经查明一切,做了安排,蔚云不敢言功劳,是殿下体恤蔚云一点苦劳罢了。蔚云本是境安军轻骑兵,如今案子已结,蔚云也该回军中复命。殿下若是赏赐,就赏蔚云一匹良驹,蔚云带回军中。”
她说此话时,胥王的笑容慢慢的收起,脸色也稍稍的沉了下来。
当初胥王借口让她照顾他,将她从宪州带来京城,用意她才猜到了七八分,现在她开口说要离开,她也猜到胥王定然不是很高兴,但她不能在京城消磨时间。
胥王盯着她看了良久,一个字不说,暖阁内只有暖暖的热气从脚底向上蹿涌。
以往,若是场面尴尬,水珠都会插话来打破僵局,此时她静默不语的立在一旁,看了看胥王,然后又看了看她。
栗蔚云见胥王不松口,撩衣跪下道:“蔚云唐突邀赏,请殿下恕罪。”
胥王此时才转开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串香珠,沉默了须臾,苦笑了声,问:“你不想知道给秦安的恩赏是什么吗?”
自嘲的笑容和眼底的落寞,让栗蔚云的心中好似扎了一根刺,微微刺痛。
“陛下已经下了恩赦的诏书,恢复秦安皇室的身份,并加封淮宁王,宣诏的人已经前往虞县,不日秦安便可抵京。”
他抬头看着栗蔚云,再次的苦笑竟是带着几分恳求问:“你还要回军中吗?”
这话的意思是想用秦安的到来留她在京吗?
他是认为她与秦安两情相悦?认为她会为了秦安留下来?
秦安是秦安,无论他能够为李桑榆做多少,但他一旦入京,便在那个人的掌控之中,能够帮她的有限。
何况她不能去依靠秦安,京城的诱-惑太多太大,秦安回来后,是否能够初心不改尚且不知,她还是要靠自己。
“蔚云是境安军士兵,该回到境安军中了。”她坚持道。
胥王见她言辞肯定,目光也坚定不移,心中有几分心疼,心也软了。他不想勉强栗蔚云,但是又不舍得她这么的离开。一旦离开,她便如鸟投林入鱼入水,再难回来。
只要她留在京城,能够时常的见到她,即便她不是李桑榆,那些相似的言行举止也足以给他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