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初眼见那药已经触到了自己唇齿,整个人已经绷得不能动弹,可心里也绷得愈发得紧。
她突然掏出了袖中的剪子,就拼尽全力地往元顺的肩膀上扎了去。
元顺吃痛,皱着眉就看着她用发颤的手将那剪子给拔了出来,鲜血四溅,整个人不由得往后趔趄了几步。
宋宴初面色苍白,手上全是血,望着中伤后的元顺,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在打颤。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将那把血淋淋的剪子握紧了些……
“不许、不许动我的孩子……”
所中的不过是肩膀,出不了什么大事。
元顺只是缓了缓,又强忍着痛朝她走了过来。
他咧嘴冲她笑了笑,齿间都是血腥气,“公主伤了奴才也没用,哪怕是杀了奴才,奴才死前也会让公主安心地服下这药。”
“为什么连、连个孩子你都容不下!你都杀了那么……那么多人,多少人因你而死,难道还不够吗!”
元顺苦笑,“容不下……自然是容不下,我与公主之间,放什么都容不下,何况还是蔺承安的孩子!”
宋宴初见他拾起那药又要过来,腰间还配着一把长匕首,吓得什么主意都没了。
下一秒,她只得将那剪子举起,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元顺眉头一紧,立刻便停住了脚步,“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元顺,我告诉你……若、若是我的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你能想办法要他的命,可你却阻止不了我要自己的命!”
说着,她又将那剪子放近了一寸,已经有一道血从口子上留了下来。
“公主……”
元顺使劲地抽了抽鼻翼,肩膀的疼痛愈发难忍。
他见宋宴初脖子上的那一道口子越来越深,心急如焚,只得将那药给往后摔了下去。
“是我的错,公主,是我错了——”
“都是我的错,你要责罚便责罚我,千万别为难了自己……”
“真的……?”
她又将剪子往里戳深了一些。
“奴才说话算话!若是再敢对这孩子有半分邪念,就让奴才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公主一面!”
他空着手缓缓地靠近她,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的手,才将她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剪子给放了下来。
宋宴初紧绷着嘴角,方才用了太多力气,这会儿已经有些站不稳。
眼前一黑,便跌进了元顺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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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宴初醒来的时候,睁眼就见着元顺拧着眉头守在自己身边。
倩儿也在一旁伺候,面色忧重。
元顺见她醒了,忙笑着道:“公主总算是醒了——”
宋宴初皱了皱眉,费力地咳了咳,仍是有几分防备。
元顺叹了一口气,道:“没给公主吃下,公主放心吧。奴才发的誓,作数的。”
她看了他一眼,也抿抿嘴。
这会倩儿拿了一碗药过来,扶着她起来,要喂她服下。
“御医说公主是受了惊,须得喝些安胎的药,才能保住这腹中的胎儿。”
宋宴初怔怔:“御医……安胎……?”
元顺无奈一笑,道:“御医是御医院名望最高的陈海太医,他为人可靠,医术又最是精湛,这药是他令人亲自熬送过来的。还有,公主往后就不必再日日防着我,即是答应了你要保住这孩子,公主就安心养胎,剩下的事情,奴才都会替你做了。”
宋宴初低头,“多谢……”
傅贵在一旁,实在是忍不住要说道:“顺公公,这都快一天了,公主既然已经醒了,您的伤也是时候该让陈太医瞧瞧,仔细包扎下,省得以后撂下什么好不了的疤。”
宋宴初这才注意到他肩上只是拿着一块帕子随意地绑着,似乎还有血不断地往外渗。
元顺淡淡一笑,“无碍。”
“你还是去瞧瞧……瞧吧,我当时也是不得已的,你别记挂着……”
宋宴初冷不丁地劝了他一句,元顺一凛,便觉得疼了一天的伤如何也疼不起来了。
“是,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包扎——”
作者有话要说:现言《我想撩你很久了》也开文了,大家可以去看看啦~
第43章
月黑风高,稀疏的林子里偶尔飞过几只叫丧的鸦。
绥河的河水到了夜里就愈发的湍急。
宋宴衡带着数十人马经一天一夜才奔赶到此处,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见到这汹涌的河,观察了眼四周的形式,才叫手下的人停下了休息片刻。
他身上满是伤痕,随手在残破的战袍上扯下一块布料,就包扎在了腿上。
又牵着马徒步走到了河边,洗了把脸,仰面仍屏着警惕的神色。
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夜色下涌动河水的颜色就有些不对劲。
是血,鲜血。
应当是随着河水从上游留下来的——
这林子里,稀少人烟。
为何会有这么多血在河中,难道是有人出了什么意外?
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身后的将士经连夜奔波,早已累得没了半条命,这会儿歇下了就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于是,他独自一人就沿着河流上游的方向走去。
这林子中见不到光。
宋宴衡的脚迈得很轻很轻,几乎都听不见鞋与树叶摩擦的声音,他也听不见有别的人在这林子中的行迹。
可突然,一把冷冷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一凛,已经不能动弹。
没想到那把剑是从树上刺过来的。
“谁?”宋宴衡冷冷问道。
蔺承安一笑,也从树上一跃而下,点起了一根火把,打在了宋宴衡的脸上。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眉眼才掠过了一抹寡淡:“你与小结巴长得还真是像——”
宋宴衡的五官都与她相似,长得格外精致,只不过他此时狼狈不堪,容貌之中只是能依稀分辨得出一些形状。丧家之犬,固然落魄。
宋宴衡轻挑了眉,仔细观察了下四周应当无别的人,才低声问道:“你认识宴初?你将我引到此处,究竟是要做什么?”
蔺承安轻声一笑,“我是彧国皇子,你说我引你来做什么。”
“彧国皇子……”
宋宴衡冷嗤了一声,一个反掌就将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给打了下去,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了他的肩膀。
“你就是那个丢下我皇妹背信弃义之人,蔺承安?”
虽然早听说宋宴衡的武艺精湛,可蔺承安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连架在他脖子上的剑都能挣脱了。
蔺承安咳了咳,“不错,我是蔺承安。可我并非抛弃宴初。”
“呵。”
宋宴衡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蔺承安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折成了两段,“我知道你们今日是要抓我回去,可若是死前能替宴初杀了你这负心汉解恨,也算是功劳一件!”
“我若是想要杀你,又何须费心将你引到这里来。听说你从小不能嗅见气味,我只需在林子中投下毒雾,便可将你与你那些残兵困在这,慢慢耗死。而且你当真以为,我会只身前来吗?”
宋宴衡情急之中有些生乱,听他这么一说,才想到了这层。
他眼下势力单薄,又是逃亡之际,若是随意轻举妄动,极其容易就功亏一篑了。
“那你既不是抓我回去邀功,又是来做什么?”
“我知道,彧国中一定有与你沟通报信之人,你才会将前线的线索知晓得如此清楚。你草草带着几千人在京中作乱,不过也是想拖延战线罢了,可以给岚国留的更多的机会。你趁机往西北逃,也是想回岚国助你岚国的将士与百姓。而我想所做的,远没有你想做的事大——”
蔺承安说着,就将一雕着龙凤盘桓的玉戒,塞到了宋宴衡的手中。
他拧着眉头,低声说道:“我走之前,未能来得及给她留下些什么,她恐怕这几个月也不能听到我的半分消息。我怕她担心,你回到岚国之后,且将此物交于到她的手中,告诉她我很好,不出半年,我定会想办法与她重聚的,让她再等等我——”
宋宴衡挑眉盯着那做工极其奢华细致的玉戒,“这莫不是……”
“没错,是我母妃生前所佩戴的宝物。可战乱之际,这宝物若是没有主人,也不过是一块废石罢了。这只是一个报平安的信物,这数个月消息隔绝,我不想让她忧心,更不想让她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