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中一只玉镯一条项链,保姆来敲门,说姜承望回来了。
车祸后姜承望离宅独居,自觉身世不堪,无颜见家里的老帮佣,已一年多没归家。这几日与妹妹音讯中断,数次联系贺阳,都遭推诿塞责,不禁犹疑,直接到家来寻他。
关佩珊怕尴尬,不愿下楼。姜承望已从保姆口中听说贺阳带了女客回家,见到贺阳便质问:“你带谁来了?躲在楼上干什么?”
贺阳表现也冷淡:“生意上的朋友,我们在聊商业机密,去书房谈比较保险。”
姜承望断定他在撒谎,暂不追究,先关心妹妹:“娜娜去哪儿了?我听萍姐说上周一她和你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贺阳看一眼躲在远处的保姆,责怪:“萍姐,我不是跟你说过娜娜生病了,正在住院治疗,你怎么不跟阿望讲清楚呢?”
萍姐在姜家干了十多年,工作稳定的秘诀就是嘴严,绝不议论主人的事,非得开口也会含糊其辞,连忙搪塞:“我是想这么跟少爷说,只说了上半句,小杨叫我去看菜,后面那半句就没来得及说。”
姜承望知道妹妹生病住院不会不通知他,手机更不会长期无人接听,急忙逼近贺阳:“娜娜生了什么病?住在哪家医院?”
贺阳心想幸好姜秀娜真疯了,大舅子这关过起来没那么麻烦,淡定道:“娜娜前段时间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已被医生初诊为精神分裂,现在在白马精神病疗养院。”
姜承望难以置信,惊怒地揪住他:“你撒谎,我妹妹怎么会得精神病!”
“阿望你冷静点,我就知道你受不了才没敢告诉你,娜娜真病了,病情还很严重。你不信,我这就带你去看她。”
姜承望忙催他出发,走出大门他鬼使神差地朝住宅回望,在二楼一扇窗户后看到一张女人的脸。那女人也正注视他们,见他转头,倏地躲到窗帘后。
姜承望眼色好,虽只惊鸿一瞥也能认出那人是关佩珊,情知贺阳带她回家别有用心,焦急被怒火灼烧,差点当场翻脸。
来到白马精神病院,他如愿见到了姜秀娜。她那疯癫的情态夺走他的魂魄,足足两分钟目瞪口呆,不能发一语,不能动一指。
姜秀娜日夜盼着他,此刻救星来到却不敢立刻求救,继续装疯卖傻,麻痹一旁的贺阳。
奋力表演良久,姜承望终于回过神来,扑上去抱住她,流泪呼唤:“娜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姜秀娜假装陌生地打量他,歪头问:“你是谁?”
姜承望心碎,捧住她的脸急嚷:“我是你哥哥姜承望,娜娜,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姜秀娜重复念诵他的名字,推开他,严肃道:“胡说,我哥哥才没你这么老,他现在正在学校里上学,太阳下山才回来呢。”
说完蹦蹦跳跳唱起儿歌,仿佛思维回到了幼儿期。
贺阳走到姜承望身边,假惺惺安慰:“我上次来看她的时候她还没这么糊涂,医生说她的病恶化得很快,过去很少遇到这样的病例,想康复可能得花很长时间。”
姜承望犹如一根钉子,被厄运铁锤越砸越矮,蹲在地上捂额痛哭。
姜秀娜也很伤心,但身陷囚笼,一露破绽必遭加害,只好勉力忍住眼泪,转着圈回到哥哥身前,蹲下来做出观察的神态。
“你怎么哭了?”
姜承望抬头望着她,颤抖地伸出双臂抓住她的手。
姜秀娜笑道:“你别哭了,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娃娃睡觉不留神,给人下掉两扇门,说起话来只漏风,躲躲闪闪怕见人~~”
她荒腔走板地唱完儿歌,摇着姜承望的手喊:“哥哥,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姜承望正是欲哭无泪,忽然感觉她的手指有节奏地在他手心捏了两下,不禁惊讶地唤了声:“娜娜……”
姜秀娜怕他暴露,急忙用力摇头,使性子似的撒娇:“妈妈不让我吃糖,说小孩子换牙吃太多糖,以后就长不出牙齿了。哥哥,你现在别给我糖,等晚上爸爸妈妈都睡着了,再偷偷给我,好不好?”
姜承望又收到她按在自己手掌上的暗号,登时明白妹妹在装疯。骤然想起当年姜秀娜在换牙期时被母亲禁吃零食,宠爱妹妹的他便偷藏糖果,在夜间家人就寝后塞进她的小书包,让她带去学校享用。此刻她提起这段故事,大概在暗示他避开外人,单独叙话。
他老好善良,智商并不低,猜姜秀娜这么做定是受人所迫,于是尽力沉住气,再一次抱紧她。
“娜娜,你等着,我马上回去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姜秀娜估计兄长已领会其意,奶声奶气叮嘱:“哥哥,别忘了晚上带糖给我,我要吃糖~”
“好,哥哥晚上会带好多好多糖给你,你耐心等着,千万别被爸爸妈妈发现。”
兄妹来默契配合,蒙过了歹人监视。走出病房,姜承望还细心地打了个补丁蒙蔽贺阳。
“我去问问国内哪家医院擅长治这种病,找到了就给娜娜转院。”
贺阳先称谢敷衍,到时有的是借口回绝他,反正没他这个丈夫许可,谁都别想把人带走。
当天姜承望找来一个信得过的助手,让他火速去白马精神病院搜罗人脉,买通一个可靠的工作人员,帮他和姜秀娜搭建联络桥,行动必须谨慎保密,绝不能走漏风声。
抓心挠肝地等了三天,一个名叫陈柏的男护士入选为卧底。姜承望考虑到姜秀娜不会轻信他人,找出她去年赠送的手链交给陈柏做为信物,请他尽快行事。
本月陈柏常常值夜班,这天半夜悄悄来到姜秀娜病房,借出自己的手机,让她和姜承望视频通话。
“哥哥……”
姜秀娜看到屏幕里的亲人,再从耳机里听到他欢喜急促的呼唤,瞬间泪如泉涌,死死捂住嘴,生怕哭声惊动旁人。
姜承望见妹妹果然没病,霎时百感交集,恨不得钻进电脑屏幕营救她。
“娜娜,你先别哭,快跟哥哥说这是怎么回事?”
姜秀娜小声哭诉贺阳迫害她的全过程,姜承望心肠软如绸缎,这些刀子般的狠事划上去,直接落个肠穿肚烂,激动地抱头哭骂:“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我要找他算账!”
姜秀娜赶紧劝阻:“哥哥,你现在千万别去找他,我被关在这儿,只有他能接我出去。现在撕破脸,我多半会被他灭口。”
她捂嘴哭泣的模样让姜承望椎心泣血,抓住屏幕安慰:“娜娜你别怕,我马上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再忍一忍,最多两天哥哥一定来救你!”
姜秀娜相信他会尽力,又担心在劫难逃,万一自己丧命于此,父母的死因恐被永远埋葬。她已彻底忏悔过去的所作所为,对洪爽和洪万好心怀歉意,必须向姜承望解释这个误会,听到陈柏催促,忙说:“哥哥,那天我听贺阳说,爸爸让我送给妈妈的风水阵其实是辐射性很强的铀矿石,我糊里糊涂把它摆在妈妈的卧室,才会害妈妈得血癌。”
姜承望又吃一记冷刀子,大脑挺摆,冷汗疯涌而出。
姜秀娜没时间等他反应,抽泣急语:“妈妈知道是爸爸害了她,就买通关佩珊和谢美兰,让她们对爸爸下毒……洪爽没撒谎,妈妈自杀前真对她说过那些话,洪万好也不是凶手,我们错怪他们了……哥哥,楚薇背叛了妈妈,把她给的证据交给了贺阳,如果我被人害死,你一定要追查这件事,千万别放过那些坏蛋。”
视频中断,姜承望下意识对着屏幕狂喊她的名字,痛苦地揪扯头发,伏案嚎啕。
父亲为什么会绝情残害妻子,母亲又怎会狠心报复丈夫?
这两个疑问将是他终生难解的谜题。
如何万无一失地搭救妹妹,这件事他现下也没谱。白马精神病院处在贺阳监控下,任何公开的行动都会惊动他,失败的代价或许是姜秀娜的性命。
他彻夜未眠,左思右想决定向冷阳求援,此人足智多谋,又与他们有利益联系,想来会助妹妹脱难。
下午他在郊外的度假酒店秘密约见了冷阳洪爽。夫妇俩看他忧色沉沉,显是灾祸加身,听他道出贺阳设计陷害姜秀娜,致使其被困疯人院的经过,不约而同骂渣男没人性。
“这人越来越没下限了,我真没想到他会坏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