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爽惊道:“原来是这样,这种鱼是不是比银鳕鱼便宜很多啊?”
“废话,真正的银鳕鱼上百块一斤,油鱼才几块钱,中间的差价就是他们获得的暴利。”
洪爽赶忙用小本子记下来,追问谢天赐还有没有其他以次充好的手段。
“他习惯从鱼贩手里收购海鲜,然后在池子里养几天,把海水盐度降低,海鲜就会疯狂吸水变胖,比如蛭子,一斤吸水后能变成两斤,卖给餐厅就相当于把多出的水份卖成海鲜价,你算算会多赚多少。还有一个巨坑,冷冻海鲜全部多加一半冰壳,进货时按重量付钱,直接多赚一倍啊。为了保证海鲜的存活率,有时还会在运输、售卖过程中加入氯霉素和孔雀石绿,孔雀石绿是高致癌物,吃多了人会得病的。以前我骂过很多次,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这么干。”
海鲜对于海水浓度非常敏感,浓度过低时会通过大量吸入海水平衡体内盐度,因而增加自身重量,同时对海鲜寿命、口感都会有较大影响。
谢天赐搞这种鱼目混珠的鬼把戏,表面瞧不出名堂,怪不得能长期安安稳稳赚黑心钱。
洪爽根据魏大群的线报悄悄搜查厨房仓库,除油鱼和注水海鲜,还发现部分干鲍鱼竟然是鱿鱼或章鱼为原料加工成的圆片形干货,炖汤时使用一般顾客很难识别。
晚上她向冷阳义愤吐糟,懊悔为黑心作坊打了几个月工。
“我还去大众点评网上看了顾客对香云中餐厅的点评,几千条评论里有十几条提到饭后拉肚子,有一半的配图和内容都有银鳕鱼。怪不得餐厅菜单上规定银鳕鱼按人头限量供应,就是怕顾客吃太多会腹泻。艾伯特先生那晚估计贪嘴,连同伴那份也吃了才会不停拉肚子。”
奸商逐利好比苍蝇逐臭,冷阳对谢家人的非法操作毫不吃惊,哄她几句后说:“这下事情都弄清楚了,谢美兰怕监管机构上门查出供应商提供的原材料有问题,情愿认领艾伯特的指控,再拿几个厨师顶缸以便息事宁人。她和她弟弟妹夫都是一条利益链上的人,这么做很正常。”
洪爽气愤:“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危害其他股东的权益,更可恶的是还败坏了耿师傅等人的名誉,我绝不能放过他们。”
“你想怎么做?”
“你不是认识很多记者吗?能不能雇一个愿意做兼职的,帮我去谢天赐的海鲜店搜集证据,我拍成视频交给珊珊。”
“找人好办,但你为什么要把证据交给关佩珊?直接向媒体曝光不好么?”
“珊珊是香云的总经理嘛,又是我的朋友,不经她允许对外爆香云的黑料太不厚道了。最初也是她拜托我调查这件事的,说想为耿师傅他们平反,我想由她来解决比较好。”
冷阳听完不出声地望着她,神情耐人寻味。
洪爽不自在地抱怨:“你干嘛用这种关爱弱智儿童的眼神看我?”
他笑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捏捏她的下巴调侃:“爽姐,你的智商波动很大,正常时聪明绝顶连我都斗不过你,可一旦失常就会断崖式下跌,别人一点小手段就让你中招。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感情用事,特别容易被心机婊欺骗。”
洪爽承认自己有时头脑欠缺,但又觉得他太多虑了,想不到在这事上关佩珊有骗她的动机。
冷阳习惯靠事实说话,不强迫她相信自己,照旧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次日他帮忙联系了一名自由新闻工作者,花两天时间去目的地偷拍,从养殖池里偷取的海水,再带到大学化学实验室做盐分检测,并且假扮卖家向员工套取情报,剪辑成一段长达20分钟的视频交给洪爽。
洪爽也在香云中餐厅的厨房拍到一些图片视频,汇总所有证据转交关佩珊,问她何时找谢美兰交涉。
“我今晚就回去跟她说,一定帮耿师傅他们讨回公道。”
关佩珊没想到洪爽这杆枪这么好使,如获至宝地拷贝好证据,晚上来到谢美兰的房间。
“妈妈,我想和您谈谈。”
谢美兰以为酒店有情况,听她问起亡夫的遗产问题,倨傲的神色转为恼怒。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关佩珊淡定道:“不是突然想起,爸爸去世都一年多了,您却迟迟不肯去公证处办理遗产分配,效率也太缓慢了。”
谢美兰怀疑她吃了豹子胆,冷笑:“你最近很缺钱吗?我每个月正常付你工资奖金,每个季度帮你添置衣饰用品,你过得够舒坦了,怎么还贪得无厌?”
“这不是贪心,我是爸爸的女儿,有权分配属于我的遗产。”
“你故意的?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妈妈您年纪大了,最好少发火,不然再好的整形医生也挽救不了您的皱纹。”
她肆无忌惮嘲讽,令谢美兰倍感可疑,正色质问:“你敢这么放肆,找到靠山了?”
关佩珊莞尔,打开手机播放洪爽提供的视频,双手递给她。观察养母戏剧性的表情变化,心中十分快意。
“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想您更该关心这些视频即将造成的影响,去年酒店董事会扩容,增加了五位新股东,要是被这些股东们知道你勾结舅舅和姨父贪污公款吃回扣,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谢美兰经不起挑衅,按习惯顺手赏她一巴掌。
关佩珊泰然受之,理了理头发轻笑:“妈妈,我是您的女儿,挨打挨骂只当尽孝。但作为香云的总经理,我希望自己能做到公私分明,为顾全大众的利益,我会考虑公布这些视频,由股东们进行裁决。”
谢美兰像被捏住七寸的蛇,挣扎都是徒劳,指着她颤声怒骂:“你真是长本事了,肯定成天都在算计怎么弄死我和少凯,好独吞家业!”
关佩珊微笑摇头:“您对我有养育之恩,少凯又是和我一块儿长大的弟弟,我怎么舍得害你们呢?只要您答应尽快分配爸爸的遗产,我就装作从没见过这些证据,以后也不会妨碍您和舅舅姨父继续发财。这么简单的条件,我想您不会拒绝。”
她由始至终都没想过为被解雇的厨师们主持公道,要挟谢美兰夺取遗产才是目的。她出招准确有力,结果事半功倍,迫使谢美兰同意下周去公证处申办遗产分割。
实现目标后,不忘忽悠洪爽。
“妈妈答应一周内出内部通告为耿师傅等五位厨师正名,如果他们愿意,随后可以回香云上班。这次真的全靠你帮忙,我代表香云全体员工感谢你,不过考虑到影响你最好别对外说是你帮我找到的证据,我怕你受牵连,被相关人士报复。”
洪爽本不图功名,能帮无辜者洗冤就很高兴,问:“那厨房以后还会让谢天赐和翁新城做供应商吗?”
“这个还不确定,但妈妈保证会加强进货管控,也向舅舅姨父提出了警告,我想情况会好转吧。”
结果差强人意,洪爽打电话向耿辉和妻子患重病的林师傅通报好消息。林师傅欢喜得不停道谢,而耿辉的反应主要是吃惊。
“董事长真要出通告为我们澄清?”
“是啊,是佩总亲口对我说的。”
“她为什么这么做?”
“好像佩总递交了能证明你们清白的证据,让董事长了解了真相。”
“什么证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洪爽谨守关佩珊的告诫,未透露具体详情,但能感觉到耿辉对“恢复名誉、重新上岗”一事兴趣缺缺,甚至隐约流露一丝惶恐。
她希望是自己多心,能帮的忙都已帮到位,后面的事真不该多管了。
第96章
5月2日是周炳鹤七十九岁大寿,他孤高自许,不爱与人打交道,周嘉元怕他不配合,生日前一天才说在酒店为他摆了五十桌寿宴。周炳鹤大发雷霆,骂侄儿拿他做幌子,一边开道场攀高谒贵,一边装孝顺给自己脸上贴金,坚决不肯出席。
周嘉元劝不动,忙向冷阳求助。眼下只这能言善道的机灵小伙能哄住七叔。
冷阳携洪爽一同造访周家,周炳鹤见了他们也没好脸色,一针见血揭穿来意:“你们是来替阿元做说客的吧,两个字,免谈。”
冷阳笑道:“周老先生,你的脾气我们都知道,绝不敢说惹你生气的话。今天来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