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痛吗？”
“痛也没办法，你赶紧吧。”
林芳说罢，便使劲儿把林芬给推进了房间。
好在负责检查的是一个老医生，态度还算和气，温声道：“啥情况？”
“怀……上了。”
“这是好事啊，你咋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呢？”
女医生显然觉得，林芬这个样子，太奇怪了。
“你老公嘞？”
这话一问，林芬就更窘了。
她忍不住从坐着的凳子上起身，又想往外跑。
却被林芳直接给堵了回去。
同时，林芳也进了房，并且劝退了护士，只留下了医生，并对她恳求道：“医生，我麻烦你，不要对外面说，我姐是遇到了坏人，所以……”
那女医生一听这话，像是明白了几分。
顿时一张充满正义的脸上是，义愤填膺的表情。
“你们为什么不去派出所报案？”
“这种事情要是报了，我姐就死路一条了。
现在孩子可能有点儿大了，所以想请医生帮我们给它拿掉。
也算是帮我姐一个大忙了。”
林芳目带恳求。
林芬却是早已泣不成声，哭得几乎晕厥。
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让林芬躺在检查床上，替她量了量腹围，又用仪器听了听胎心，用丰富的临床经验判断道：
“胎儿大约有四个月大，只能做引产手术。
你去办入院手续。
这个引产手术可不是一天能完成的。”
林芳也知道，从决定做引产，就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林芬，却是知道自己要做这个手术后，就一直在哭，一直哭。
医生也无可奈何地摇头。
她以为林芬是因为受了欺负意外怀孕，才会哭得这么伤心。
只有林芳知道，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是，林芬大概不太舍得拿掉这个孩子。
但是在那个时代，未婚先孕，还带着个父不详的孩子，林芬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对孩子也不公平，稍大一点儿，就会被人骂是野种，各种艰难会接踵而至。
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把孩子给流了，让它有机会再投个好人家。
林芳也觉得，扼杀一条已成形的生命，实在是一种罪过。
在办了入院手术后，林芳就一直陪在林芬身边，但没有说一句话。
第348章 打算
林芬偶尔从对着窗口发呆的状态转过头来，看着林芳道：“三儿，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笑我？觉得我是活该？”
林芳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认真削着一个苹果。
这是她刚刚从外面的集市上买来的。
县城就是好啊，有街道，有铺子，还是那种从早开到晚的。
不像小镇上，稍晚一点儿，就没有了生意，关门大吉。
这苹果，虽然不大，但还算脆甜。
林芳削好以后，就递过去，给林芬：“想那么多干啥？把手术做了再说。”
林芬流着眼泪，接过了苹果，含着眼泪，把那苹果一点点吃下肚。
林芳也削了一个给自己，然后大口大口吃着。
她也从窗外望出去，看着小雨中的西津县。
远处，茫茫雨雾中，就是西津渡口。
那里可以坐渡船，去到别的城市。
西津县隶属西南市。
西南市是个不错的城市，人口密集，真正的商业大都会。
林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西南市好好瞧瞧。
至于肖宇所在大学的深市，比起西南市，就更加繁华了。
只是那时候还处于开发期，并不比西南市更好。
林芳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林芬也和她一样，看着窗外，但她的眼睛里，却是晦暗无光。
她的人生，似乎也是前途一片黑暗。
护士来到病床前，要给林芬做常规检查，量体温和血压。
林芬去给外面给两个人找吃的。
附近提供吃食的小饭馆里买了些清粥，小菜，还有一笼小包子，就回到了病房。
林芬还有妊娠反应，闻到包子就想吐，只能吃一些清粥，对林芳拿来的泡菜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这也是典型的孕妇会有的反应。
看她吃酸的那么厉害，恨不得一个人吃光光，林芳都觉得，嘴巴里直冒酸水。
上一世她没能结婚生孩子就死掉了，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活了那么大岁数，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林芳看着林芬现在这个样子，显然就是妊娠反应严重。
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林芬，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林芳还是对林芬突然来到饭馆找他们，表示十分好奇。
果不其然，林芬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先回的三合村，发现你们不在，大伯二伯还和你们分了家。”
这就是了，如果是先回的三合村，才到的河西镇，这就有可能了。
“是他们告诉你，我们来了镇上？”
“恩。”林芬点了点头。
林芳也不说别的。
反正人都来了，毕竟是亲二姐，过去的事情，也没必要老揪着不放。
只希望，她以后知道该怎么走自己的路就对了。
“这次手术做完，有什么打算？”
林芳又问道。
听到这话，林芬吓得腿发软，惨白着一张脸，惊恐地看着林芳道：“三儿，你不会又想把我赶出去吧？”
听到这话，林芳简直哭笑不得。
这个林芬啥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你好好表现，我为啥要赶你走？
就算我要赶你，娘也不会舍得的。”
第349章 除了痛，还是痛
听了这话，林芬的脸色才稍微正常了些。
她讪讪看着林芳，有些不知所措道：“原来你并没有要赶我走啊。”
林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目视窗外远方，淡淡道：“如果不做人事，还想着损人利己的事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芬听出了林芳那话里的意思，她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这一次的教训，够她终身受用。
林芬自然明白，以后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再不敢把林芳当作可以欺负的对象。
如果没有她，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林芬。
说不定在外面饿死都是有可能。
所以，在林芬的心里，对林芳充满了感激。
林芳也有自己的打算。
以后她要离开河西镇，不能带着刘翠花和小强强。
如果能把林芬留下来，就能把他们俩托付给她。
总要有人来照顾母子俩吧。
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整个引产的过程，林芳全程陪同。
一开始的阵痛，林芬还能忍受，但是随着后来越来越痛，就忍不住了。
引产的过程，和正常生产过程一样，也不一样。
正常的生产过程，是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因此，生产起来，宫口的打开，也是正常情况，不需要用药物去催。
当然，极个别生产困难者，是需要滴催产素的。
整个生产过程，虽然也会经受很大的疼痛，但生下来的孩子是健康，鲜活的一条生命，会随着父母的陪伴慢慢长大。
所以正常生产也是痛并快乐着的，是幸福的。
引产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引产的过程，就是生生把肚子里鲜活的孩子，还在胎里就用药物让它失去生命体征，接着就是硬生生让妇女的宫口用药物的方式，把它催开。
这就好比一道封闭的大门，并没有等到正式开启的时候，硬生生打开。
其痛苦程度，比正常生疼痛上十倍百倍。
通过这种方式生下的孩子，早已是死胎，连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林芬在整个生疼过程中，经历了三天三夜的不断重复的疼痛，最后才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那是一个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四肢健全，还是个男婴，全身的皮肤是红色透明的。
但却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可以想象，他在母体里，经历过怎样垂死的挣扎。
因为父母的一时贪欢，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却没能让他真正看一眼这个世界，又被毁灭。
林芳只看了一眼由护士从产房里带出来的刚出生的孩子，就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