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时,他到皇家书苑读书,一个月探亲两次,每次三天,还要背很多诗词和歌赋,娘也不管,他在看书,她就坐他背后散开他的头发给他绾发髻。
可以玩一天不腻,他要是反抗,她就说,生儿子本来就是用来玩的,不给玩生来干嘛?
理由充分到他无力反驳。
方姝:“……”
想象不到这个温文尔雅,君子如兰一般的贵公子扎辫子的画面,一定很有意思吧?
突然后悔没有早一点跟他认识,想看。
方姝琢磨着,丞相的是看不到了,但是皇上的,似乎可以,改明她也要试试给他绾发髻。
“很晚了,回去睡吧。”丞相叮嘱她。
方姝点点头,正要走,丞相又叫住她,“三天后皇上送将领们出征小西川,晚上会来府上小坐一会儿。”
方姝瞪大了眼,她刚想试试在皇上头上扎辫子,皇上就送上门了?
“知道了。”方姝摆摆手回屋去了,有点困,想睡觉。
冒牌的‘小姐’使唤不来下人,什么都是亲力亲为,自己打好水,胡乱洗了洗快速躺上床,很快睡沉过去。
*
秋天是最后一波蚊子横行的时候,大概是要冬眠了,最近的蚊子咬人很凶猛,在山上时有草药铺在四周,专门用来熏蚊子的,所以几乎不怎么瞧见过。
来了宫里后在别人的地盘,倒不好提要求,况且别人都没什么反应,被咬惯了似的,只有他一个人说,显得他比别人娇气一样。
璞玉拿出了暗器,大拇指微微一动,一片展开,变成了五片。
很小的时候师傅就教过他,暗器的最高境界是用来抓蚊子,蚊子不仅速度快,还小,也灵活,是最佳的练习暗器的靶子。
他在山上时有事没事会抓一批,那时候是为了提高境界,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真的因为抓蚊子而使用暗器。
刷!
几柄暗器飞射出去,来之前是被皇上请来的,所以没搜身,他身上带了很多类似的暗器,连着线,他射完拉回来,又继续射。
到半夜时,已经看不到一只蚊子,听不到一丝动静,才收了暗器准备去睡,想了想不对。
给自己逮了蚊子,可以一觉睡好,不给皇上逮,是不是不够意思?
他拿着暗器出门了。
*
夜深了,木槿还没睡,在李斋的家门口徘徊。
白天她听说方姝是上官家失散多年的亲闺女的事,想上门去找她,又怕打扰她,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决定去了,只是还没过去,刚报了个名字,那家的小厮便道,又来了个乱认亲的,夫人说了,一律不见。
她被赶了出来,没见着方姝,如果是方姝说的不见,她也就认了,不会再去打扰她。
那个什么夫人说的,反而让她有一种在嫌弃方姝和她的穷朋友一样的感觉,那方姝在上官家,怎么可能好的了?
所以她一定要打听清楚,找谁打听就成了问题,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李斋肯愿意帮她,而且吧,只有李斋认识上官云,有他领着,她就可以去见方姝了。
但是那天之后气氛也没好太多,他在她的房里睡,她就去方姝的房间睡了。
方姝的房间是她死活保留的,不让她的两个哥哥霸占,否则她立马报官,因为这事她哥哥还要打她,被爹娘拦住了。
她想想自己,和爹娘哥哥们闹掰,和李斋也闹掰了,处处没落好。
悲从心来,忍不住抽泣起来。
“在别人家门口哭很不礼貌。”
木槿连忙把眼泪憋了回去,回头看去,不出意外,果然是李斋。
李斋绕过她,去前面开门,最近天冷了,外面没人守着,挂了把锁,谁回来开锁便是。
他从腰后拿了一大串钥匙出来,像个烦恼房子太多的土地主,一个一个尝试把钥匙插进锁里拧动。
木槿紧张起来,希望不成功。
她如愿了,锁没开。
“那个……”
李斋没理,换了一把锁继续开。
“上次对不起。”想来想去,决定先从上次说,上次她去了方姝那边睡,醒来李斋就不见了,估摸着是生气了,此后几天也没见人,肯定是生气了。
李斋还是没理,再次换了一把钥匙。
“我……”她顿住了,先要分手的人是她,又回过头来找他帮忙的人还是她,是不是太无耻了?
李斋换了几把钥匙了,都打不开,一怒之下决定走老路,他绕去一边,找了个稍矮的墙头,准备翻过去。
木槿着急了,他走的话,方姝怎么办?
她会被那些大户人家欺负吧?一定会的。
李斋把钥匙挂回腰上,空出两只手,准备跳了。
木槿眼瞅着他身子腾空,轻巧的朝上翻去,一紧张,上手就抓,她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一使劲,李斋被她整个拽了下来,没有立脚的地方,站不稳,直往后倒。
她吓了一跳,本能伸出手接住,怀里一沉,有什么东西重重砸来。
不敢看,只觉得那东西触觉柔软,带着温度。
偷偷睁开一只眼,瞧见了被她抱在怀里,姿势狼狈的李斋。
木槿:“……”
第148章 请来一沓
连忙把人扶正了, 松开手,像遇到什么跳骚蟑螂一样的东西似的, 整个人后退了一步, 离他远了些。
李斋站在她对面, 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又拍了拍衣角粘上的灰, 最后才用余光看她。
木槿有些心虚,本能低下脑袋, 瞧向脚尖。
其实这时候她应该走的,但是惦记着方姝的事,留在原地没动。
手指头搅在一起,大拇指不老实的抠指甲。
这是她紧张的时候, 习惯性的动作,李斋知道,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她牵他的手之前如此,她脚扭了, 被他背着时也是如此。
一双手挂在他胸前,不自在的搅来搅去,越紧张, 搅的越快,现在快的几乎瞧不清动作。
“因为方姝的事?”视线从她手上挪开,李斋拿下后腰的一串钥匙,挨个找开大门的。
木槿眼神亮了亮, “我想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上官家有没有为难她,今天我去找她的时候,小厮不让见,我担心她在上官家被欺负,李家跟上官家交好,你肯定知道李家什么为人吧?”
李斋点头,“知道啊。”
木槿眼神更亮,刚要说话,被李斋打断,“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呀?”
木槿眼神黯然下来,果然,是这样的结果。
心里早就知道,还是忍不住失望。
其实是她自己自讨没趣,明知道的事,还要凑过来给人家羞辱。
“情人和妻子总要选一个吧?”
木槿陡然抬头,一双眼睁大了,里面尽是不可思议。
李斋继续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可不是大善人,什么忙都帮。”
木槿眼眶湿了湿,不留神视线变得模糊,啪,一滴泪水掉下,随后是更多的。
她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李斋面上软了软,朝她伸展开手,“要不要借个肩膀擦擦眼泪和鼻涕?”
木槿点头,“要。”
她小步挪过去,将脑袋埋进李斋怀里,还是熟悉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雅香,闻一口便想着闻第二口和第三口。
“我不想跟你分开的。”边哭边道。
李斋安抚她,“我知道。”
“是我的哥哥,要找你要钱。”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住李斋的腰,希望他听到之后不要跑,不要怕。
“十万两黄金是吗?”这事他也知道,打听完街坊邻居,下一步可不就是她的家人,打探消息这事是他擅长的,两三下问了出来。
那个傻叉一喝酒,当成炫耀的资本全抖了出去。
“被我打了一顿,现在降成十万两白银了。”
木槿蓦地站直了身子,“不行,你打他,他会报官,到处说你坏话的。”
“哦。”李斋不甚在意,“打都打了,随他去吧。”
似乎他的名声一直不好,在这个位置上也好不了,监察百官,本身就是个得罪人的活,一有机会就被人弹劾,不过他有一个明事理的顶头上司,压下了所有的弹劾奏折,几乎从来不拿到朝廷上说。
偶尔会批他两句,朝服里头不穿衣裳,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在朝堂之上公然睡觉,又偷懒没上朝被逮住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