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丛骏点点头,“就是说,你们不相爱。看,你自己都说不出口。”
“你想多了。”
“那你告诉我,要么教教我,怎么同时爱两个人?”
“你就这么笃定我爱你?”
“你又要说耐不住寂寞,说找人消遣吗?梁明月,你猜我还信不信?”顿了顿,“你根本就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知道他们怎么传你吗?你肯定知道。我还以为多难搞呢,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我接了。鬼使神差继续了。结果发现他们没说错,只有我不一样,不是吗,明月,你只肯让我接近,只对我笑,只跟我上床。即便在车上打完炮被赶下去,也能没事人样再跟我回家,这样还要说是玩玩而已吗?梁明月,你真这么爱玩能玩,为什么在学校里形单影只?”
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完,王丛骏发丝都未晃动半分,他抱了剖白的心思,反而不太敢去看梁明月的表情,只注视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段路程,听着周边来自乡间树林的轻响,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加快。
过了好一会,梁明月似乎笑了一笑,答得不太认真,她说:“之前都说了,我很专一的。找情人肯定也要专一咯。”
王丛骏也不生气,他又问:“那好,那你的专一为什么偏偏只对我。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梁明月不肯答。
“你敢说吗?”
梁明月没有办法再玩笑似的轻易张口,她已经察觉到了他问法中带着的较真,也隐隐发现两人早已走偏了,可她不愿细想。她想王丛骏还年轻,即便是,也只是错觉,是被复杂而交叠的情感暂时蒙蔽,她早已忘了,或者刻意忘了有些东西跟年龄毫不相干。但她开始感到不舒坦了,好像悬了一把剑,又好像做下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她斟酌着,话音里的调笑没有了:“阿骏,有些事你真的想岔了。”
“哪里岔了?”
“不要那么轻易就说‘爱’。你看到的,你感觉的,也许根本就算不上。”
王丛骏笑了,“反正就是不承认。是吧,明月?”
“就像你自己,你拉过那么多女孩儿的手,能说都是爱吗?”
“不能,不光不能,她们的脸我已经一张都想不起了。”
“所以……”
“因为我满脑子都是你。”王丛骏打断她,“梁明月,你不要装傻,你看不出来吗?你对我有多特别,我对你就有多特别。”
梁明月闭上眼,整个人都沉了一点,她说:“我对你不特别。你真的想错了。”
“随便吧。”王丛骏不在乎她的模棱两可,他问:“我们暑假还见面吗?”
“不要见了。”
“好。”王丛骏点点头,不再跟她说话。
两人一抵达,酒店管家Jerry便迎了上来,他看着这对两手空空、一语不发的男女,脸上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将人带去办理入住,再引路至房间。
路上Jerry询问二人接下来可有安排,需不需要帮忙预定,王丛骏一概冷脸拒绝,房门一拍,将他隔绝在外。
王丛骏洗完澡出来,梁明月已睡倒在沙发上,他冷眼看了一阵,将人抱去了床上,自己背对着她一躺,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睡到半夜,梁明月忽然醒来,她摸过来手机一看,将将过了凌晨一点。她在黑暗中回了会神,打开了床头灯,屋内空荡荡的,王丛骏不知所踪。落地窗开了一条缝隙,时不时有海风拂起纱帘。
她走到阳台上,皎洁圆月悬在夜空,照得平静海面波光粼粼,弯弯的海岸静悄悄的,偶尔浪打过,跳起高高低低的白沫。
距她不远的沙滩上,立了一个模糊人影。
“王丛骏!”她喊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来,朝她招招手。
她下楼,绕过曲折小道,要靠近他时,王丛骏却小跑几步,一跃进了海中。
梁明月踩在细软的沙地里,眼看着王丛骏越游越远,海面慢慢推来一个巨浪,浪花哗啦落下后,王丛骏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海面依旧毫无动静。梁明月拿不准他是不是跟自己闹着玩,她走近几步,“王丛骏!”她喊了好几声,又警告道:“别开玩笑了!出来!”
只有咸湿的海风在回答她。梁明月一步步走进海中,心中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慌,她的声音微微发抖:“阿骏!阿骏!”
什么都没有。浪卷过她的膝盖,又退至脚踝,梁明月强迫自己冷静,当机立断往回走。
途经一棵高大椰树时,她被绊倒在地,湿漉漉的王丛骏压在她身上。
梁明月整个人都轻松了,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气恼他的恶作剧,可能内心就期盼着是这样的结果。庆幸与后怕一闪而过,她闭上颤动的眼,一动不动地躺着。
王丛骏掐她的脸,“吓傻啦?”
梁明月慢慢平息下来,挣扎着要起身,王丛骏不让,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该看看你刚才的样子。”
“高兴吗?”
他笑了一声,胡乱吻在她身上,双唇与肌肤间有细小的沙砾,梁明月攀上他的脖子,弓着身子迎合他,旖旎声响被滔滔浪声盖下。
下过一场暴雨后,棠城的天迅速阴沉下来。
说了暑假不要再见面的人,果然一回邵城便如泥牛入海。
王丛骏在黑暗中一个人坐着,硕大屏幕上放着无声的黑白影像。他反复看,反复看,说不清是越来越平静,还是火山终于到了临界点。
周琪儿的“万家灯火”开了四月有余,吴靖文从未带着潇潇光顾过,还是梁明月回来,一家三口才挑了个周末去吃午餐。
周琪儿穿一条V领长裙,妆容明艳,老早等在门边,一见着他们便笑开了颜,她亲亲潇潇,又拉着梁明月自夸道:“看,位置是不是绝佳?”
梁明月点头。
这儿紧挨着江边,又是独立的两层明清风格的小楼,红砖一铺,檐角一飞,格外赏心悦目。
单从外看,倒像个亭台楼阁,顺着台阶上去,又是另一番红通通的热火朝天了。
周琪儿将他们带到二楼靠窗处,一人面前摆了本菜单,潇潇拿到的要小一些,附了丰富的图片,甜点小食居多,是儿童专属版。周琪儿和潇潇坐在一块,嘀嘀咕咕地帮他出主意。
服务员立在一旁,为他们一一勾选完便下去了。
梁明月:“你每天都待在店里啊?”
“最近不用了。”周琪儿翘个二郎腿,眉飞色舞的,“我发现回来可真好,做什么都有人帮忙,就——睡觉有人递枕头的那种感觉。哎呀别提多爽了。”
吴靖文:“那当然了,你哥哥姐姐遍布机关,当然干什么都畅通无阻,有事没事还有姐夫来给你对账,谁有你省心?”
周琪儿大言不惭道:“那还不是我会投胎,白捡的嘛。”
梁明月:“你爸妈来不来?”
“偶尔会带朋友来,说来也怪,我这次回来,好像不怎么惨。他们可能接受现实,终于不死活押着我非去考试不可了。”顿了顿,她心有戚戚道:“不过我还是没敢住家里。承受不住。”
吴靖文嗤笑一声,“不想通还能怎么办,你以为他们还有多少个五年跟你耗?”
周琪儿丢过去一个果壳,“用不着你多嘴。”
几个人吃到一半,楼梯口上来一个穿着背心短裤、胡子拉碴的男人,头发乱蓬蓬的好像睡醒没多久,他径直朝他们的座位走来,周琪儿背对着没看见,吴靖文则眼看着他的大掌落在周琪儿浅紫的头发上,揉了没两下被周琪儿拍开,“说了别碰我头发!你耳朵长着当摆设的是吧杨鑫?”
杨鑫哈哈哈笑开了,丝毫不见外的从隔壁桌提了把椅子来坐下,将手往前一伸,“你好啊,吴大律师,我是杨鑫,三金鑫,隔壁开影院的。”
“你好。”吴靖文放下筷子,客气回握。他略有些疑惑地打量这个男人:“我们之前认识吗?”
“没有。不过经常听琪儿说起嘛,就记住了。”他依次跟明月、潇潇打招呼,“Hello,梁老师,Hello,潇潇。”又往桌子上看,“哇,好你个周琪,我来吃怎么没见得送这么多好东西上来啊?添双筷子来——”
“喂,还要不要脸了?”
杨鑫又爽朗笑了,“逗你的,我吃饱了来的。”
“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