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峤有些吃惊,“王兄怎么来了?”
“去看看你的府邸不叫我吗?”嬴政说着,径直上了车,又向舜华伸出了手,舜华迟疑了一下,将手给了嬴政。
马车走了起来,成峤似乎有点不开心,只是看着窗外。气氛到了冰点,终于成峤忍不住说道:“王兄也不用什么都跟来吧,你没那么闲吧,不看书了?”嬴政不说话,只是斜眼盯着成峤。
“你还怕我拐走舜华不成。”
“谁知道呢?”嬴政说,“每次你们出去都不和我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在宫中半天都找不到人。”
“停车!”成峤正欲争辩,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舜华突然下了车。乐儿和魏之仪坐在马车外面,突然看舜华下车也是十分惊讶。
“我们再找一辆马车。”舜华拉着乐儿就要走,“一个人要闹就让他闹,一个人要去看府邸就自己去看。”在嬴政与成峤的目瞪口呆中,竟然真的和乐儿坐到其他车上了,叫着她的名字也不回头。
“真的生气了呀,你怎么突然就来了?”成峤埋怨着嬴政,马车还是继续走着,结果却变他们两人同车了。
“不知道是谁先吵起来的。”
成峤有些郁闷,“我只想看看她,你未免也太担心了。”
“成峤,”嬴政突然严肃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召回来吗?”
成峤疑惑地看着他。
“在宫中人多眼杂,你忙着复命,刚刚没法和你独处,所以才出来找你。有了军功,封了府邸,日后可以一直留在咸阳了。我得需要你帮我呢。”嬴政说。
“吕不韦?”成峤犹豫着,还是问出了那个名字。
“当年是吕不韦逼你走的,一直都没法回来。其实我在咸阳,你是知道的,也一直受吕不韦掣肘。而且父王,他当年的离奇死亡也与吕不韦有关。”
成峤惊住了,“原来父王真的是被他害死的吗?等等,那你一个人在宫中,吕不韦权倾朝野,万一也害你怎么办?”
“不会。”嬴政摇摇头,“吕不韦是外臣,没有根基,如果他害了我,在秦国也没有立足之地了,所以他只会想办法控制我。”
“王兄,是我不懂事,老是误会你。”成峤道歉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在军中这么多年,对军队了如指掌,如今回朝,能名正言顺分走吕不韦一部分权力,阻止他染指军中之事。尽管我还没有实权,但我一直想办法控制军权,不能落入吕不韦手中,如今你来了,和蒙家一道,就是如虎添翼了。”嬴政微笑着说道。
很快便到了长安君府邸,舜华下车发现两人都在门口没进去,等着自己。
“请问两位殿下吵够了吗?”舜华问。
他们两人对视一笑,“哪吵了啊?听错了吧。”成峤笑着说。
“好了,以后我都让着成峤,你别生气了。”嬴政说。“没吵就好。事情都说完了吧。”舜华笑着看着两人,之后一同进屋看了一遍府邸。
现在的秦王已经十七岁了,差不多到了选妃的年纪。听到秦国透出风声,六国争先恐后,使臣纷纷带着公主前往咸阳,客卿争相游说,一时间咸阳热闹非凡,都想从此事中获利。秦王将此事全权交与太后处置。
华阳太后在宫中接见了各国公主,夏太后与赵太后皆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了,“今日由本宫接待各位公主,请各位公主不要嫌弃秦宫矮小简陋为好。”华阳太后说到。“公主们出生高贵,风姿绰约,本宫见了也是十分欣慰啊。”太后观察了一番,特别留意了一番楚国的公主。又说了几轮客套话便安排她们在宫苑中各自休息了。
楚国公主芈瑶是楚王胞弟的嫡女,因楚王没有合适年纪的公主便选了胞弟的女儿出嫁,由昌平君芈启作为使者送嫁,昌平君是公主的叔父。这昌平君芈启长年呆在秦国侍奉,斡旋于两国之间游刃有余,已为秦国重臣。见过太后之后,昌平君送芈瑶去休息,“秦国不比楚国物产丰富,希望君能够适应,太后对君寄予很大期望,希望君不要让太后失望。”昌平君在路上说到。
芈瑶是个明白人,知道太后会帮她成为王后,以后秦国的楚国势力需要人来继承。侍女打开衣柜是一件件华丽的衣裙,梳妆台上堆满了珠翠,一起过来的姑姑说:“太后确实为公主费了心思,公主今日休息过后务必要去拜见太后才是。”“嗯…”芈瑶含糊地点了点头,感觉有些头昏,有种说不上来的疲乏,便带了侍女小玉出去在附近走了走,不远的荷花池内有鲤鱼在莲叶间戏水,芈瑶看着这些鲤鱼发了呆,想到:“锦鲤尚且自由嬉闹,而我…。”看着水面的倒影,在她心里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项燕哥哥……”芈瑶想起了表哥项燕,比她大了六岁,因为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将她送到大姨家照顾,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她是公主,必须承担和亲的责任。项燕在她走的那一日,眼中红红地喊着:“要是你受到欺负,我必然收拾他们一顿。”芈瑶却一笑,无可奈何。
有些事,应该要忘掉了。
“公主是否想喂这些金鱼,奴婢去取些鱼食过来吧。”小玉看她对池塘中的鱼发着呆,便这样问到,看公主点了点头,便马上回去取鱼食。
随芈瑶看见池塘旁的假山似乎有一番趣味,便走去观赏了一遍,谁知假山群太大,走出来已不见了原先的池塘。“既然如此便再走走,等天色稍晚再询问宫人回去吧。”心里想着慢慢观赏着秦国的亭台楼阁,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芈瑶扶着栏杆望去,不见人影,大小宫殿星罗棋布地在下面倒有一番豪迈之感,“真是个观景的好地方啊。”她不禁感叹道。
突然脚下一滑,踩到台阶上的苔藓,芈瑶慌忙中下意识扶住栏杆,谁知那栏杆竟然“咔”得一声断了。眼见着就要掉下宫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从宫墙边捞上来。惊魂未定之际,芈瑶看清了救她的人,似乎是一个身体强壮的武士,正紧张地看着她。
还未等她道谢,“姑娘小心路滑。”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才发现背后房屋角落里坐着一个男子正在饮酒,她看这人头发半披于肩上,其余头发以两股辫束发于头顶,身着浅灰色深衣,衣着虽然十分平常却气宇不凡,似乎是好奇地盯着她,心中不由一惊。
“实在抱歉,不知道足下在此休憩,打扰君了。”芈瑶马上道歉。“还有十分感谢先生出手相救,否则瑶就是宫墙下的一具尸体了。”
“请姑娘小心点吧,因这处宫殿废弃,长久无人涉足,栏杆旁长满了苔藓,再加上栏杆很久没有修葺,万一滑倒了很危险的…没想到有人会到这里来,这里倒是很难找到的。”魏之仪说,不由捏了一把汗。原来这两人正是嬴政与魏之仪。
芈瑶发觉自己的仍然紧紧抓着魏之仪的手,连忙不好意思地松开了。“足下恕罪,我是在宫中迷了路四处乱走,没想到会打扰到君,还请君原谅。”
“无事,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要站那边了。”嬴政说。“听你说话和打扮不像是秦国人,你一个人在宫中走,难道有什么心事不成?”
“可是足下一个人在此饮酒不是也有心事不想被人看到吗?”他听了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作为秦王怎么会没有心事呢?嬴政在烦恼时经常于此饮酒,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人打扰,对方似乎不是秦国人,不过像是个有趣的人。芈瑶继续说:“不过足下真是好眼光,此处甚少有人打扰,视野开阔风景极佳,确实是适合静心的地方。”
“是啊,平常我烦恼时常常会到这里来,还能帮我仔细思考,那你呢?”子政问。
“不知道足下有没有这种感受,身处于宫墙之中,即使有锦衣玉食,确时时感到压抑苦恼,不能自主吗?”芈瑶不禁发问。“可是就算是身处江湖之外,很多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吧!我也只能找个地方思考静处…”子政不禁望着远处苦笑了一番,芈瑶心有所感,也默然看着远处的落日。
“天色已暗,让我送姑娘回去吧。”过了一会魏之仪说。
“多谢两位大人救命之恩,今日之事还请君原谅,以后我不会如此鲁莽来这打扰君了。”芈瑶拒绝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