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崽就不能离婚吗?+番外(62)

作者:蒸汽桃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孙院,病人的生命体征有衰弱的迹象。”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皱着眉,在几个数据上点了点,口气有些凝重:“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孙玮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等他的解春潮,吩咐道:“安排家属进重症。”

女医生有些不解,似乎不大暂成:“可是……”

孙玮当机立断:“别可是了,要是这一味药救不了他,大罗神仙下凡也没用了。”

解春潮穿着防护服,独自一个人进了病房。

不过短短一天,方明执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了床上,浑身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像是个正在充电的赛博格。

解春潮走到床边,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两辈子的回忆里,方明执手腕通天,无所不能,从来没有过脆弱的样子。或许他当着解春潮掉

过眼泪,但是解春潮总觉得那也是一种策略一种手段,而不是一种感情。

其实现在对于他自己,解春潮也想不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不再为方明执的完美心动。方明执拥有着能征服绝大多数生命体的魅力,不光单是指外型或是金钱,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就好像他是最强有力最无坚不摧的,就是因为这种力量感,让人觉得他值得信赖。

解春潮上辈子就是被这种吸引力摧毁掉的,所以这辈子他对此避之不及。

可是徐成和孙玮的那些话,让他看见一个不大一样的方明执,也让他看清楚那种完美在本质上居然是一种能力的缺失。

方明执不能喜欢一个具化的事物,所以他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完善自我上,让他活成了一堆模块,有会经商的,有会弹钢琴的,有会马术的,唯独没有一个会爱的。

解春潮看着床上苍白如纸的方明执,孙玮说得没错,包括方明执自己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把他看成是呼风唤雨的神明。可他终究不过二十出头,在常态的人类生活史中,许多人连经济都还没能独立。

那时候他向自己扑过来,在想什么呢?

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还在,那他知不知道那一刀下去他可能就没命了呢?从徐成的话来看,解春潮想他是知道的。

那他为什么宁可送了命也要救自己,难道也是一种手腕吗?

解春潮抿着嘴唇侧坐在了方明执的床边,心里说不上来是酸还是软。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几种记录仪器在发出轻微的嗡鸣。

“你说……”解春潮换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趴在了床边:“你说你想当飞蛾,可是飞蛾是会死的。我不想让你死,方明执,你不许死。”

解春潮小心地避开方明执手指上的检测夹,点了点他的手背:“方明执,你的小崽子饿了,起来做饭。”

方明执有一个秘密,他喜欢彩虹。这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他羞于承认。

可是在一个弥留的梦里,他想做什么都不再可耻了。

所以当梦里出现一道极宽极绚丽的彩虹时,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

他舍不得解春潮,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等不到。

方明执一直觉得先天失明的人要比后天失明的人幸运得多。因为前者不曾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也就没有太具象的舍不得。后者全靠记忆救赎,但是记忆这东西,太爱出老千,像是整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慢慢就变形了褪色了,记忆的主人只能无助地看着它们一点一滴地溜走,却无从挽留。

他未曾看见解春潮的时候,可以作为一具行尸走肉而生活,可是命运偏偏让他看见。像是让盲人看见一束光,可又不让他得到。他一生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惩罚,没有一种比现在更痛。

没爱过的人对爱情嗤之以鼻,爱过又失去的人身处地狱。

方明执追着彩虹,却在指尖感到一点温热,像是梦里解春潮的指尖吻,柔软又甜蜜。

方明执想攥住那一点温热,又怕把它惊走了,就只敢松松地贴着,闷头跟着它走。

越走身体越沉重,简直像是背负着千钧的重担,但是方明执依旧咬着牙向前走,他舍不得那一点暖。

后背传来隐隐的痛意,耳边是清浅的呼吸。

方明执的手指一动,趴在床边的解春潮就醒了,他松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肩背,扭头查看着床上的人。

方明执还没醒,但是眼皮在微微地颤,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细细碎碎的,像是风中的芦苇丛。

“明执?”解春潮贴在他耳边,轻轻地喊。

那双狭长的眼睛张开来,并没聚着焦。

几个小时前,方明执的状态好转了很多,已经换到了特护,身上的检测装置也摘除了大半。

解春潮摩挲着他的手指,俯着身子,又喊了他一声:“明执,是醒了吗?”

方明执还带着氧气面罩,呼出的气体在面罩表面凝结出一层淡淡的白雾又快速地消失了。

他的眼睛里慢慢有了光彩,像是有星光流转一般,慢慢散落在解春潮身上。

解春潮看他一直说不出话来,有些着急了。

孙玮给他打过预防针,这种大量失血的情况,往往会造成脑缺氧,就算醒过来,人可能也会有不同程度的意识不明。有的人一两个礼拜就恢复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解春潮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朝方明执比了两根手指头:“这是几?”

方明执唇角弯了弯,看着解春潮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一种庆幸。

解春潮看他张了张嘴,匆忙把耳朵贴上去,慌张得近乎孩子气。

方明执的声音闷在面罩后面,断断续续的,解春潮却听清了。

他说:“原来……彩虹的尽头是你啊。”

第55章

解春潮见他醒过来,觉得孙玮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想松开方明执的手。

方明执却用手指钩着他,虽然没多少力气,但有一种惊人的执拗。他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谴责解春潮:“我走了这么远这么久,我都不回去了。他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吗?”

解春潮没明白谁是那个“他”,就听见方明执又说:“我都死了,光是想想你都不行吗?我又没地方去。”原来他以为自己死了,以为这个解春潮是假的。

方明执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他不过刚醒过来一会儿,话就多了起来,他自己却不知道。怕解春潮走似的,他跟他解释:“我马上就好,一会儿就好。”

解春潮想到他说的“马上”和“一会儿”是什么意思,哽着说不出话来。

方明执还钩着他的手指头,看他不再有走的意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又微微皱着眉,像是个委委屈屈的小孩子,很小声地跟解春潮说:“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好疼。”

解春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想听我说什么?”

方明执的眼角滑下来一滴泪:“你给我唱一首歌吧,我从来没听过你唱歌。”

解春潮问:“你想听什么歌?”

方明执没立即说话,等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只要是春潮,就都很好。”说完就不再说话了,检测仪上的数据显示他又昏过去了。

即使孙玮说过,这种意识的反复是很正常的,解春潮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他对自己说,他担心方明执是很正常的。方明执为他挡了刀,就算是把上辈子的事一笔勾销,他俩也就两不相干了。

解春潮看着方明执憔悴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最终还是慢慢把目光挪开了。

方明执真正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他一睁眼就看见了身边的徐成。

病房里的光线很昏暗,徐成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头一低一低地正在打瞌睡。

“徐秘书。”方明执的声音很清醒,除了略显无力沙哑,听不出和平日里有太多的不同。

徐成立即醒了过来,惺忪地拿掌心揉了揉脸:“先生,您醒了?”

方明执很冷淡地直接问:“这是第几天?”

徐成有些讶异方明执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问解春潮的,但还是回答道:“今天是第四天了。”

方明执一抬手就扯掉了脸上的面罩,硬撑着坐了起来:“向成斌呢?”

徐成恭敬而简单地说:“已经料理好了,您只要再出一份笔录。”

方明执略一点头:“欧洲那边又新消息了吗?”

徐成垂着头,像每一次一样,根本不敢去扶他:“一切运转正常,网已经撒好了。这次住院的消息也封锁严密。对外只说是在东南亚开七周的巡查会议,替身也已经安排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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