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镜还挂在鼻梁上，脸上是笑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让人找不出任何问题。
但是长期你来我往的“对手”关系让卫一夏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她跑着过来，像是生怕再迟一些就有什么做不到了。
真不巧。
李默悦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的双手靠近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没有把交叉的手臂放下的念头，直到卫一夏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是这样。
他低头，像是在看卫一夏，但是余光却看到刚刚围着自己脚边，甚至有一瞬间“岌岌可危”的虫子，它已经向别的方向爬去了。
还是那么慢悠悠，颓废的模样。
寒光一闪，那一瞬间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卫一夏的错觉。
重新对上自己眼神的人，十分得体，千分温和，还有万分完美。
卫一夏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大小姐，难得给我打一个电话，什么事儿？”
松了口气，这种有些冲的语气像是两人见面的正常氛围。
“我问你……”
“我凭什么回答你？”
卫一夏一口气堵在喉咙，瞪着他，难得心情外露的模样，可惜她不知道李默悦也不关心。
“顾欢。”
只要这两个字就够了。
当卫一夏被拉回学校，就近来到了主教学楼的走廊时，哪怕看着被抓住的衣袖，她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平时，李默悦一定会直接示意到哪里然后淡然的走过去，而不是这样突然抓住她大力地带着她走过来。
衣袖上起了波澜。
“说。”
主教走廊的转角，建筑的采光做的不是很好，又或许是一楼的原因，只有暗暗的光，是头顶的灯泡。
昏黄，暗的不像是十月的五点。
“导师办公室？”
“搂搂抱抱？”
“你和顾欢？”
她一句一句的蹦出来，节奏把握的很好，很符合气冲冲质问的身份。
“你吸烟吗？”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就像刚刚为了“顾欢”两个字就奔过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往前靠近了一些卫一夏，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就那么轻佻地做了一个吸气的动作，然后砸了咂嘴。
“真可惜，不是你身上的味道啊。”
粉红色加米黄色是什么颜色？
李默悦不知道，他也没有看向卫一夏脸颊的打算，他的眼神看向另一边，顺着自己的肩膀一直遥遥望到走廊的另一边。
尽头，再望回来。
“你就问这个？”
他终于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不是卫一夏出口的助力也不是阻力，只让她做了一个深吸一口气的动作。
“我闭着眼都知道是哪个导师办公室，你……”
“你？”
他出口打断她，摘了了自己的眼镜，靠近她，像是想要更近距离的看清她的表情。
一掌的距离，停住。
“你这么关心……顾欢和我？”
他抬起手。
卫一夏看着现在的他，莫名退后了一步，意识到这一点后，正想把那莫名弱势的一步重新走上前。
抬起的手按在了肩膀上。
后退的步子再也没有踏前的机会。
后背靠上了冰冷的墙壁。
多希望头顶的灯光它有温度啊。
想是知道一瞬间卫一夏脑海中的千万种波澜，李默悦抬眼看了一眼昏暗的灯泡，眼神很轻蔑。
卫一夏觉得眼前的人是失控状态。
因为他忘记收起了野心家的面孔。
还有。
野心家的獠牙。
直到他把獠牙抵在她的耳边。
是因为顾欢吗，还是……她想起了那辆在李默悦面前绝尘而去的车，漆黑的简洁的，冰冷的。
“噢，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
“要不我先回答你，你再回答我怎么样？”
他的身体撑在卫一夏很近的位置，一手靠着墙壁，另一手上挂着眼镜，本来是鼻梁呆的地方现在只有一只手指，镜架就这么挑衅般的在卫一夏面前荡来荡去。
“我是故意的啊。”
故意让喜欢宋清之平时有又“毫不注意的大大咧咧”的方圆来，明明知道她只坐了很小一部分的板凳还故意在脚上用了力，故意……
再早的故意要追究到什么时候什么事呢，不想回想了呢。
“来，换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没有见过这样的李默悦。
他用眼镜架挑起卫一夏的下巴，被她把头瞥向一边的动作打断。
“哦，忘了，你不用回答我。”
“你们都喜欢宋清之嘛。”
他眯着眼睛，像是一支烟已经含在了嘴边。
“那你来干嘛，你不是应该感谢我？现在还有说你和宋清之的呢，也算圆梦了，嗯？其实顾欢和宋清之现在有矛盾着呢你要不……”
李默悦被推开，反而借力软软的靠上了另一边的墙壁。
力气不小。
卫一夏站了过来，甚至比一开始想要挽回的那一步还要再大一点。
“我知道你向来不算正人君子。”
这句话一出口，李默悦的眼神就锁了过来，卫一夏现在才像是平时那个和他势均力敌的人，她直直回望他的眼神，继续道。
“哪怕连宋清之表面上的都做不到。”
他靠着墙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有些人生来就是阳光，怎么懂繁星生于黑色的昏沉。
“但也没看不起你觉得你是个卑鄙小人过。”她顿了顿，撇开头不去看面前这个令人格外意外的颓废阴沉着的李默悦。
“但是我今天真的觉得你是个混蛋。”
不知道他的哪根筋被触到。
他伸手拽过这个不知自己处在危险距离的人。
唇瓣做烟草，吐息为烟气。
挣扎，抗拒，无力，屈从，由他掌握，毫无章法，直到他愿意放手。
他歪着头看向终于站稳的人，眼神还是昏昏暗暗的，不愿意醒。
“你有病。”
噢，微微歪头的动作被强行纠正。
他笑了。
“嗯，是啊。”
哪怕是充满愤怒的大步离开，女孩子运动鞋还是没有留下任何声音。
都是失望。
都是背影。
她们离开的时候都这样。
但是他突然觉得这个“混蛋”要比上一个难听的很多。
可能它还包括了他听过很多其他词的意思，更贬义那么一些的。
像是野种，或者小三，或者一些什么更激烈一点的？
或许他下次可以问问卫一夏。
他有点开始懊恼，却还是不清醒。
因为他脑中的是，为什么我不会吸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很多种“完美”，但是有一种“完美”是背负了很多“绝对的不完美”。
老实说，挺心疼李默悦的。
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拥抱】
第92章
美国，纽约。
灯红酒绿的城市。
繁华的颜色浓墨重彩地画在人们能看到的每一隅。
平时安静的独栋别墅此刻热闹非常。
有轻微的电流声响起，不大的声音却陆续吸引着宴会厅的众多客人。
顾爸顾妈和宋家爸妈都在一楼宴会厅，此刻看着那个拿着话筒的男孩，或者男人，目光是默契的慈爱。
宋清之手中拿着酒杯，手肘轻轻靠着二楼的扶手，向下望去。
站在宴会厅中心一脸完美笑容的人是那个几个月前还牙尖嘴利的男孩儿，但是现在，他脸上的微笑，宋清之再熟悉不过了。
还是长大了，很快的就长大了。
二楼是私人的空间，除了一个管家安静的站在楼梯处，现在只有宋清之和顾安站在这里，颜兮则穿梭在楼下自助饮食的台子旁，有时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顾安撞了撞身旁人的手臂，好像还是高中的同桌时的“暗号”一般。
他迎上了一双写满欣慰的眼睛。
笑出声。
“宋清之，你去照照镜子，你这个老父亲的眼神，都快要比你爸还慈祥了。”
没有想到，有一天，“柔软”这两个字能连接宋清之和宋子初。
他耸了耸肩，没有回应顾安，反而重新看向宴会厅的中心。
一个女孩儿迈步走到了子初身边，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让人觉得……
理应如此。
宋清之眯了眯眼，明明没有近视，此刻却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