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璐从病房出来正好目睹了檀卿立在窗前的背影,日光灯将他的侧影模糊在半面为开灯的白墙,映出一个肩颈比例甚佳的高大背影。
她躲在口罩内做了个几不可查的鬼脸,快步走向护士站,拉着另一值班同事说:“妈呀,新来的医生也太帅了吧,听说是特聘的美国博士。”
同事停下记录的动作,和她热议起来,“来之前说是很牛逼的博士,我以为是阿加西,结果是个偶像剧男主角!”
白大褂和护士帽的映衬下,她小脸绯红。
可能自觉脸颊发烫,还用手捂紧双腮妄图降温,却活脱脱西子捧心花痴状。
待产孕妇闻言也凑在护士站同她俩热切交流:“你们中班吧,没看到白天他出现的时候穿的便服,朱医生拿了一件自己的新白大褂给他,他就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披上,那动作潇洒的哟,要是我没结婚我肯定追,”
孕妇害羞起来,顿了顿赶紧找补,“哈哈哈哈,不止是我,你们护士也都花痴得傻立成石柱了。”
幸好今日是假期,仅值班人员在位,檀卿特意选在节假日报道也是存了低调的心思,可他低估了国内信息八卦的传播速度。
他的名字在各种官方科室群、私人八卦群不断被提起并热议。
病房里热闹非凡,叽叽喳喳,安全通道内鸦雀无声,冷冷清清。
周沫立在原地微皱眉头,方才没见到他胸前的名卡,难道不是同事?
S市第一人民医院每位正式职工都有名牌,工工整整的宋体四号,写着姓名科室及工号,研究生博士生进修生也都有,可那位仁兄胸口空空,口袋连支笔都没。
奇怪。
她继续下楼,穿了拖鞋果然轻松很多,脚下如踩云。
走出一楼安全口,热风哄拥而上,一层薄汗附上玉背。
她在室外热气里为美做功,弯腰重新蹬上高跟走出新大楼。
经过湖心亭又穿过九号楼,七拐八拐地钻进一条缝挤了出去。
这条缝只能容下一人,且要体型匀称,她平胸翘臀凹凸互补刚好通过。
一扇老旧铁门吱呀被推开,是老南门,只有老员工才知道这扇门,推门而出是院外的百家小区,老周在这儿租了个车位。
市区中心,寸土寸金。
第一医院,更是车位难求。
幸好她有小叮当一样的老爹,眼睛骨碌一转,想偷什么懒,老周都能搞定。
她掏出钥匙按了开锁,钥匙扣是斑驳的球状金属制品,同她时髦的打扮格格不入。
小车尾部双闪灯亮起,同小区昏黄的路灯争辉。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猫进车里将空调调至16度,脸凑在出风口感受北极的温度。
待到车内温度舒适,皮肤的汗意被爽滑覆盖后她才出发。
余味曾说,你这么怕热,S市不适合你。
这里是亚热带季风气候,沿海,气温高,夏季长。
他还说,这里与港城相近,嗲嗲柔柔的姑娘比较吃得开,你的性格就适合去北京,直来直去,保准人见人爱。
她去了,可北京不适合她。
她依然爱S市,即便这里有她最不喜的炎热,即便这里没有她最心爱的少年。
第2章 Reality002
【冷文写手】
19点48分,S市华灯初上,车辆川流不息,于夜幕中汇成道道长长的霓虹线,向城市四面蜿蜒。
周沫的s.mart缩成一个白点,同所有的归家人一样,静止在城市的繁忙轨道。
手机震了两次,都是老周,她懒得接起,不用想也知道是催吃饭催回家。
堵得比石头还死的人民路渐渐松动,周沫的肚子也开始震动。
今天是五一小长假,全市家中只要凳子上没有钉钉子大概都出了门。
不然也不至于这个点还这般拥堵,跟石头封山似的一动不动。
她闷坐在车上后悔帮陆羽接了最后一个病人,不然便可提前30分钟下班,这样就能避开那位吸烟的先生,节省3分钟,加起来33分钟。
她开始幻想,那就可能避开堵车,现在应该已经吃完饭了。
她饿得心浮气躁,十指焦急地在方向盘上不停点动,开始想些不可能回头的事情。
终于山石松动,前方车屁股开始活动起来。
她忍着饥饿扶着方向盘,凭着小车优势蛮横地插了个队伍,汇入移动车流。
万家灯火,影影绰绰。
驶入陆地花园周沫停好车,刚按了下锁一楼的门便开了,灯光泄出楼道,探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周沫家住一楼。科室同事都道,你这么爱爬楼,家里也住的很高吧。
其实她不爱爬楼,是不得不爬楼。
老周兜着围裙迎上来,“这么晚?又加班了?”
她点头,还没迈进屋子,左腿便被一只白乎乎的萨摩耶抱住,尾巴欢快的摆动,脑袋拱来拱去,雪白柔滑的毛扫在她光洁的小腿,痒痒的。
她唤了声:“津津乖”。
耳边老周还在说:“津津不肯出去,非要等你回来,我对它说你姐很辛苦,上班走了一天路回来就想躺着,你玩儿了一天怎么就不能自己出去撒泡尿呢?可它就是不肯,哎……都是你惯的。”
胡瑾已经吃完饭坐在电视机前看连续剧了。
电视声音很大,她的耳朵有些不好,总觉得这是正常音量,此刻同她讲话都得靠吼,周沫放弃了招呼,坐在红木餐桌前分秒必争地扒饭。
老周一边说慢点一边给她夹菜,嘴上絮叨换科的事,“所以说,我和刘主任觉得你去手术室。”
手术室?
周沫狼吞虎咽了几口饭,接过老周递的番茄蛋汤灌了几口,胃里的烧灼感渐消,大脑恢复运转。
她嘴唇下抿思考状,好像没有同学在手术室,心下遗憾,转念一想,“手术室好像在4楼……行,那我啥时候去啊?”
“六月一号,正好有一拨人转科,还敢巧你……”老周止了话口,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六月一号,好日子。
是儿童节,也是她生日。
月日如同滚轮,年年归零,打破重置。
年份却是残忍单行线,只前进不后退。
某一年开始,她就不热爱过生日了。
不是老了,而是伴她过了二十一年生日的人不在了。
去年六月一日,她以为自己经历了几个孤独的生日会坚强些,可当爸妈在烛火摇曳的黑暗中为她唱完生日歌后,她还是没绷住眼泪,嚎啕大哭。
鼻孔里急速喷出的气流倒是应景地灭了蜡烛。
漆黑一片中,周群和胡瑾借着月光面面相觑,没敢开灯也没有出声。
于是乎,今年这生日,家人便不敢提了。
外婆李阿香前天用布满老茧的手抓着她,一脸慈爱问,“今年沫沫生日怎么过呀? ”
胡瑾忙拦住,扯道,“哎呀都这么大了,过什么过,家里随便吃吃就行了。 ”
周沫噘着嘴,佯装不快,“我今年要过一个大生日,把所有人请来,我二十五了,人家说二十五岁女人就要走下坡路,现在我站在人生至高点,必须大操大办!”
她说的很大声,话音落了胸腔内还荡着声带的余震。
若不是安静后忍住的那股鼻酸戳破她的自欺欺人,她都险些信以为真。
*
五月初,S市已是烦暑般的闷热滚烫,盛热的阳光炙烤着万物,。
油马路能秒煎荷包蛋,五阳湖里的湖水掬起一捧往身上浇就是热水澡。
旺达路的迎门宾馆十年如一日,老旧的玻璃门贴着福字,柜台一只傻猫晃着手漫不经心地招财。
三层楼铺陈的红地毯均已被踩踏起球,客房门锁时常失灵,间或有客人被锁在门内出不来或是堵在门外进不去。
就这样的配置搁其他地方早倒闭了,可偏偏位于该条街道该处位置,就是牛气,常年人满为患。
胡倾城昨日九点到达S市,住到这家宾馆。
这里她在旺达卫校呆了五年却从未入内,无数次经过心中都无限好奇,这次住这里并非心血来潮,故地重游自是别有深意。
一夜无眠后她痛定思痛,以后这样的情怀不来怀念也罢。
东房一夜三次频率短快,估计不长,西房不停折腾拼了半条命没整出来,女的倒是配合得咿咿呀呀响彻直径半里。
胡倾城躺在膈人的床上,无数次想开电脑配合现成的靡靡之音写点什么,定然笔力惊人无比写实,直戳读者两侧腹股沟中点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