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军训的地点在郊外的一个训练营,荒山野岭,不仅无信号,而且近距离接受阳光的暴晒。
第一天训练,训练内容是站军姿,教官让男生和女生面对面站着,站在我对面的那个人是林雨,我记得他,我踩了他的鞋子,他出了车祸,不对,是撒谎自己出了车祸。
我们的班主任在军训的第一天有了外号“老黄”,班级里很多人私下都这样叫黄老师。
这个名字是林雨今天取的。
林雨早上吃饭时看到我,坐在我对面:“你跟老师说没说我请假了,换理由没,我们先对下口供。”
我用鸡蛋一次又一次地磕桌沿:“你去找黄老师解释下,我们老师是黄宗老师。”
林雨笑:“祖宗的宗吗?”
我把鸡蛋放进嘴里:“对。”
“我初中有个朋友,叫老黄,没想到在这又遇上一个老黄。我跟黄姓真有缘。”他开始讲起他的过往,林雨自来熟,一个早饭的功夫,班里男生女生都认识他了。
吃完早饭我们站在训练食堂门口,我看到付新和刘启刚刚走出去没多远,想上去打个招呼,林雨忽然叫住我:“喂,你知道老师在哪么?”
我回头看他,他穿着迷彩服站的笔直,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那边,老师们在那里休息。”
“谢谢。”说完他朝着我指的方向走去,还没走两步就停下回头:“你叫什么呀?”
我笑着说:“朱琪琪。”他点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OK是好的我记住了的意思吗?
我还站在原地,我踢着脚底的土,默默地“哦”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复。
刚刚生入高中的我们都很乖,我们都特别听黄老师的话。
军训第一天的下午,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雨一秒钟变得很大,大家落荒而逃,我们的教官吼了一嗓子:“别乱。”
有一个女生说:“我好喜欢下雨,这样就不用训练了,再练,我都想装中暑晕倒了。”
我们本以为可以不用再训练了,一个个都乐开了花,没想到天时地利,我们旁边,刚好是一个很大的棚子,教官说,我们去那里继续训。
大家瞬间变脸,还是刚刚那个女孩她摘了帽子:“教官也太不人性化了。”
教官继续着他的无人性:“站直,别动,十分钟,想活动的要喊报告。”
“还有三分钟。”教官说着看向一旁,我们也都顺着他的眼神去看。
有一个画着妆,穿着皮裙,打着一把黑伞的女生,站在我们训练的棚子的外侧。
她走到棚子的最角落,慢慢地把伞合上,然后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我们,我撞上他的眼神,林雨回头看来一眼,急忙回过头来,她紧闭着双眼很小声的说:“愁人”。
根据林雨的行为我确定这个女孩是来找林雨的。
看她的样子,像是和林雨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我想她肯定会把林雨大卸八块。
因为其他方队都解散了,所以教官也让我们解散回训练宿舍,,我和旁边一个叫刘敏的女生一起坐在地上喝水。
她抱着瓶子问我:“琪琪,你说他俩什么关系,情侣?吵架?”
我起身:“走啦,别八卦。”
雨已经停了,刘敏被我拖着走,她真的很不愿意离开。
我们走的很慢,在我们快经过林雨和皮裙女孩身边的时候,我们看到皮裙女孩打了林雨一巴掌:“你骗我。”打完她便走了。
林雨回头看到我们,他扯了扯嘴角也离开了。
“走吧,刚刚走那么慢。”刘敏呆呆的站着不动。
第3章
-6-
当天军训之后,晚上我躺在床上,有人已经睡着了,还打着呼噜,一声接着一声很有节奏。这里的床板很硬,也有些摇晃,翻一个身就会出现嘎吱的声音,因为一个屋子里有十几个人,所以我不敢像在家那样不停的在床上翻身,怕打扰到别人。
我丝毫没有要入睡的意思,在一片漆黑中,我盯着眼前的木板,没有手机(手机统一收了上去)的夜晚甚是无聊。
我轻轻地下床,但床板还是发出了一点点声音,我打着上厕所的名义偷偷溜了出来,想要呼吸点新鲜的空气,屋子里太闷闷了,还是外面好,我一边走路,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
我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林雨虽和我不熟,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好歹说过一些话,知道名字,我觉得自己应该去问问他,关心一下,想想还是算了,我还是关心关心付新吧,听说他在竞选班委,尖刀班竞选的人肯定不少。
“空气真好。”我一蹦一跳地走着,像是路上有很多小方格一样。
想想也该回去了,转身的时候,我看到拐角处有一个小小光亮。
我走过去,发现一片漆黑中有个人影,有点眼熟。
他坐在那里像个忧郁的少年,在所有的黑暗里,他手上的那点光亮显得格外的刺眼,这样子的林雨和我之后遇见的林雨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他好像看到我了,他把火柴吹灭,像我挥手,我的第一个念头是逃跑,赶紧离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笑着跟我打招呼:“我叫林雨,鞋子被你踩的那个。”我转过头看向他,一片漆黑中我看不清他的笑容,却觉得那笑容特别有感染力,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也很有磁性。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仔细看看,原来这个人真的是林雨,我不明白我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呢:“你拿火柴做什么?”
他半天没有讲话,他转头看着我,把火柴盒扔给我:“帮我拿着吧,我过生日,没有蛋糕,对火柴许个愿。”
我倔强摇头:“不好。”
他换了话题:“你今天说班主任叫黄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大叔,原来是个女老师,还那么年轻。”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对方拉住:“坐。”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站起来把我拉住。
我没有办法离开,只好站着,任凭他拽着我的胳膊。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坐会吧,你回去也不一定能睡着。睡着了也不一定半夜就不会醒,半夜不醒也不一定,算了,坐着吧。”说着他又坐到原先的那个地方。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坐下,听完他说的话,我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我不想离他太近,总觉得他是个危险的人。
四周很黑,也很静,天上有几颗星星很亮很亮。
我很小声地问:“今天为什么有人来找你?”
半天没有人理我,我转头才发现那个家伙睡着了,有些惊讶,明明刚刚他还在跟我讲话。
我静静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藏着很多秘密的旧盒子一样,他身上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从兜里掏出一块酸得好,偷偷的塞进了他的衣服兜,就当祝他生日快乐了。
这块粉色的酸得好,还是付新报道那天给我的,说是我落在他家里的。
我摇摇头,心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可能林雨就是一个很简单很纯粹的人,我把他摇醒:“回去睡吧。”
他木讷地点头:“火柴送你了。”说完他把地上的火柴盒捡起来放在我的手掌心。
我们一起回训练宿舍,要分开的时候,我没有走:“生日快乐。”
“谢谢。”
-7-
我轻轻地推开训练宿舍的门,爬上自己的床,准备睡觉,嘎吱的声音停止了,我也入睡了。
晚上我没有做梦,往常我都会做些天马行空的梦。
军训的第二天,黄老师带着一个女孩来到我们的方队前,我们班同学都认识这个女孩,就是她昨天打了林雨。她褪去妆容,换上迷彩服后,和昨天看起来区别很大,但那恶狠狠眼神倒是没怎么变。
“我叫沈南星,星星的星,南方的南,沈就是三点水的那个沈。”她昂首挺胸。
这个女孩笑起来很温柔,看上去也大大咧咧的,要不是我昨天亲眼所见,她打了林雨一巴掌,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
也许这个世界有一种人,他们的行为和长相完全不符。
就在大家对她议论纷纷的时候,她在教官的指挥下站到了我的旁边,我们身高差不多,可她看上去要瘦很多。
她冲我眨眼睛:“交个朋友。”
我点头:“我叫朱琪琪。”
她听完笑笑又去和另一边的同学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