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李纯熙粉面含怒,她手劲微重放下茶杯,发出“噔”的一声。
“我看谁敢。”
王珵认真的看着她,“那殿下可明白珵为何生气了么?”
李纯熙反应过来,想到自己若是被这样做的怒意,终于明白王珵为何如此,赧赧道:
“明白了。”
“珵将殿下置为朋友,才会发此脾气,若……”
他垂下漂亮的桃花眼。
“若是珵自作多情,殿下并未将我当做朋友,那珵无话可说,今后珵自当尽好伴读本分,不再多言。”
李纯熙不满道:
“若不把你当朋友,你对我拉脸子时我就命人打你板子了。”
见王珵抬眸看她,眸中笑意清浅,她小脸发红。
踌躇一瞬,环顾一圈,见屋内无人,门外侍从皆朝外而站,站起身,腰上的宫绦随之而落。
她弯腰做揖,颈上赤金盘螭璎珞圈叮当作响。
“纯熙向你赔礼了。”
随即赶紧起身,环顾一圈,见无人发觉,彷若无事般坐下,对着王珵笑靥如花。
“王小郎君能原谅我么?”
王珵见她做贼般向他行礼,有些好笑,也明白与她而言,道歉有多难,他也拱手回礼道:
“珵接受您的道歉,还请您今后与旁人也是如此,珵就心安了。”
李纯熙见王珵恢复原来的模样,放下心来,闻此言,不屑挑眉道: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道歉的,你能得到我的赔礼,已经是举世罕见了。”
小尾巴又翘起来了,王珵摇摇头。
想到今日因为李纯熙,气的书都没看一页,起身回到自己座位,捧起书,看着她。
“殿下,您的功课还未做,请认真完成,珵会监督您的。”
李纯熙飞扬的眉眼沉下来,“哦”了一声,丧气的坐好,提起笔继续开始描起字来,王珵纠正几次她的姿势,便收回视线,看起书来。
繁夏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迟疑一瞬,不知该不该进去。
“什么事?”
李纯熙已经察觉到她,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这下不用迟疑了,繁夏轻快踏进屋子,见王珵没什么情绪的看她一眼,又接着看书,心里莫名虚了一瞬,行礼之后,轻声朝李纯熙说道:
“殿下,郑小姐沈小姐有信来。”
李纯熙没有说话,直到写完手下这一张最后一个字,才抬起头。
“拿来。”
繁夏恭敬递上。
李纯熙拆开一封,一目十行的看着,嘴角带着一抹笑,又拆开另一封,虽仍是笑着,眉间却微微蹙起。
随后将信往桌上一扔,向繁夏说道:
“你说,这男人为什么要娶那么多女人,退一步讲,娶了那么多,后院也管不好,让几个妾室压了主母风头,是主母太没用还是男人太没用?”
繁夏知道她说是因沈家小姐沈韫玉的信而有此疑问。
她也心下腹诽,沈国公一世清名,就败在这个独子身上了,娶了一后院的莺莺燕燕,正妻又生不出嫡子,竟是让妾室骑上脸,让母女两个艰难度日。
她福福身道:“婢子不懂,殿下也无须考虑此事,未来驸马定是与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李纯熙哼笑一声。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驸马,还少么?平昭姑母跟随阿娘当年何等英姿,一同领兵帮祖父打下江山,战功赫赫,结果她的驸马还不是在外纳了外室?”
她灰色瞳孔显出一丝无机质的冷意,敲着书桌。
“后来事发,阿耶用那对狗男女的人头为姑母报仇,但姑母最后终究郁郁而终,留下个与我同岁的舒和郡主独活于世,哪个不可怜?”
繁夏下跪不敢说话,王珵朝李纯熙看过来。
李纯熙说的兴起,全然忘了周围还有个王珵,她眉目散淡,眼中满是桀骜。
“所以以后我的驸马若是敢偏了心,我也要心里没了他,若他找女人,我就找男人,谁也不吃亏。”
话音刚落,繁夏战战兢兢还没说话,一声喷茶声传来,李纯熙挑眉望去。
王珵都没有惊讶自己如此不雅的行为,只是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李纯熙。
李纯熙这才想起还有个王珵在一边,“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
“呦,你听见啦?”
王珵一脸复杂的命仆从进来收拾茶渍,闻言点点头。
“珵听到了。”
“哦。”
李纯熙点头,二人相顾无言,尴尬至极。
繁夏机敏,见此情景,福身请示道:
“殿下可要回信?”
好繁夏,李纯熙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打破尴尬道:
“对,要回信的。”
她不再看王珵,坐下提笔,繁夏在一旁为她铺好纸张,开始磨墨。
王珵满心复杂,只觉要静静,向前行礼道:
“珵失礼,需离开一刻,望殿下海涵。”
李纯熙胡乱“嗯嗯”点头,王珵便转身出了房门。
太令人窘迫了,李纯熙偷看王珵出了房门,哀叹一声,趴到桌上,白皙的脸蛋红了一片。
她又抬起头,撒气道:
“你怎么不提醒我?”
咱也没想到您会说这话啊,繁夏心有戚戚,还是福身请罪。
李纯熙一脸沮丧,命她起来,深呼吸几口。
“我说的又没错,听到就听到,有什么好尴尬的。”
自言自语了几句,她劝诫自己成功,又笑盈盈的提笔给二人回信,顺便又给舒和郡主写了个帖子。
“小舒和也很好,改日请她进宫来玩吧。”
写完回信,王珵也回来了,二人皆一脸如常,再无异样。
一个写字,一个读书,时光流转,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长大几岁了……
第10章 教科书落水
妒忌是这世上最莫名的恶意。——李纯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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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珵站立在长乐宫外殿,注视着面前高耸茂密的梧桐,想到《庄子秋水》中曰: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他正失神之际,身后有动静传来。
“王珵!”
王珵寻声望去,一道朱红袭来,他微微一笑,凤凰来了。
“看什么呢?”
李纯熙小跑过来,容春也急忙跟上,帮她理了理裙角,想说什么,又看到这些年气质越发莫测的王珵,收了口。
王珵没在意容春的欲言又止,只是皱皱眉,看着李纯熙,一脸不赞同。
“莫要如此,不雅。”他声音带着沙哑。
李纯熙不耐,“你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不烦我都烦,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
王珵启唇,又闭上。
“我总觉得你最近哪里不对。”
李纯熙上下扫视王珵一圈。
十二岁的少年褪去了幼年的稚嫩,原本有些雌雄莫辨的眉眼带上英气锐利,气质却愈加沉稳平和,今日他一身鸦青色盘锦圆领袍,显得他清俊雅致,玉树临风。
“我怎么了。”
王珵垂眸看着这名副其实的小凤凰。
九岁的李纯熙脸上还残留着孩子气,眉眼处却已经迸出了一抹属于绝代美人的风华来,朱红缕金襦裙华丽精致,衬得她愈发肤白若雪,明艳不可方物。
她蹙着眉,困惑的可爱模样让王珵眉眼带笑。
“你最近跟我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我问你才答。”
李纯熙恍然大悟,随即又因为得到这个认知而沉下眼,一脸控诉的看着王珵。
“俗话说‘七岁八岁狗嫌烦’,七八岁你都没嫌我烦,现在你嫌我烦了?”
王珵顿觉好笑,“何处听得的俚语?”
“你别管我从哪听来的,你说,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才这么敷衍跟我说话。”
李纯熙有些委屈,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见李纯熙耷拉着眉眼,像明耀的太阳被乌云遮蔽,让王珵心有不适,他不是不想多说,只是……
他摸摸日渐沙哑的喉咙,不知为何,他只是不想让她见到他,任何一点不完美。
“你还不说?”
李纯熙今日又见皇帝当着众臣的面批评太子,心里正生着闷气呢,这里王珵又让她不顺心,性子一起,赌气一般,向一旁做空气的容春说道:
“昨儿韫玉不是下帖子请我到曲江池玩?你回她,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