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境(出书版)(51)

南风点点头,其实她对谢长明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在一间实力非常好的公司任职。

谢飞飞低了低头,轻声说:“这些年我只知道他赚的钱越来越多,他给我买车,家里房子都换了两套……我一直以为是他奖金高,其实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抬头,紧紧握着南风的手,语气艰涩:“南风,他现在在警察局,公司说他涉嫌出卖公司核心技术机密,以商业间谍的名义起诉了他……”说到最后,谢飞飞的语气已是低到极致。

南风张大嘴,只觉耳畔“嗡嗡”作响,良久回不过神来。

“今天早上,警察来这里将我爸爸带走,我妈妈受了刺激,她有高血压,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现在在医院里。”谢飞飞站起来,“我回来整理日用品,医生说得住几天院观察。”

南风跟着她进去卧室,看到谢飞飞整理东西的手在发抖,衣服塞了几次也没塞进行李袋,南风接过来,帮她放进去。

谢飞飞颓丧地跌坐在床上,双手掩面,肩膀微抖。

南风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正色说:“飞飞,听我说,你先别慌,我们先去医院,把你妈妈安抚好,你不能这样子,如果连你都这样哭哭啼啼,你妈妈会更害怕担忧。然后我们立即请个律师,你不是有个朋友是做律师的,就找他,法律上的事很多你我都不太懂,让他去交涉。”她起身,抱着谢飞飞,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别担心,我们一起来想办法,会没事的。”可她心里其实也知道,这种事敏感棘手,她们两个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谢飞飞紧紧抱着她,只知道不住点头。

她们收拾完东西,立即赶去了医院。

罗素蓉正打着点滴,已经醒过来,不住地流眼泪,见了谢飞飞与南风,更是哭得伤心。

“飞飞,你爸爸怎么办,你爸爸该怎么办啊……”她不顾正插着针孔的手,慌乱地抓着谢飞飞的手。

南风赶紧紧紧握住她的手,“干妈,你别激动,手背都肿起来了。”

“南风……”罗素蓉望着她,眼睛通红,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

南风不忍再看。

她退出病房,靠在走廊墙壁上,仰着头,微微闭眼,仿佛回到当年,季东海出事的那个时候,赵芸也跟罗素蓉一样,焦急、惊惧、不知所措、以泪洗面。

下午,南风跟谢飞飞在金律师的陪同下前往警察局。谢长明暂时拘押在审讯室,金律师与谢长明谈过之后,才让谢飞飞进去。

谢飞飞却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动。

“飞飞。”南风催她。

谢飞飞轻轻说:“南风,我真不想见他。”

南风手指按在她肩膀上,说:“不管他做过什么,他都是你爸爸。”

她了解谢飞飞的心思,她耿直、磊落,最重要的是,谢父在她心里,是偶像,是榜样。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宿舍的女孩们一起谈论偶像,另外两个女孩子说的都是明星,而谢飞飞却说,我才不追星呢,我的偶像是我爸爸!她的语气那样骄傲。南风鼓掌,惊呼,我也是!两个人的友谊也因此开始。

等了很久,谢飞飞终于起身,走向审讯室。

谢长明仿佛在短短半天间便老了好几岁,神色憔悴,昔日脸上的意气风花此刻尽褪。他抬眼望了眼谢飞飞,又匆匆低下头,轻声说:“飞飞,对不起。”

谢飞飞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是错,明知总有一天,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终会暴露,还要这样去冒险?

谢长明沉默。

叫他如何回答?他实在没有勇气在女儿面前大言不惭地说,是人,总会有贪念。而一念之间,便已回不了头。

谢飞飞也沉默。

良久,谢长明才再开口:“你妈妈,还好吗?”

“你觉得妈妈能好吗?”

谢长明又低下头,谢飞飞别过视线,他愧疚、无地自容的模样,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剜着她的心。

“飞飞,照顾好你妈妈。”谢长明凄清地笑了笑:“我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谢飞飞猛地拉开椅子,跑了出去。

她没有办法再待下去。

“我爸爸的案子有几成胜算,或者说,有胜算吗?”谢飞飞问金律师。

金律师说:“飞飞,我们是朋友,我也没必要跟你打官腔,说实话,”他摇了摇头,“有点难,因为原告方证据确凿。”

谢飞飞伏在方向盘上,久久不语。她想问,那他会判刑吗?可是她不敢问出口,她心里也知道,最坏的结果,便是如此了。

金律师微微叹气,拍了拍她肩膀:“但我依旧会尽我一切能力。”

“谢谢你,老金。”谢飞飞说。

金律师离开后,南风对谢飞飞说:“你下来,我来开车。”

谢飞飞没拒绝,她坐在副驾上,似是累极,歪着头靠着车窗,闭眼睡去。

南风看着她,像是透过岁月,看着当年十几岁的自己,也是这样无措、担忧、惊惧。

她心疼她,就像心疼当年的自己。

她们回到医院,刚进病房,罗素蓉便急急问道:“你爸爸怎么样?律师怎么说?”

谢飞飞不擅长说谎,也不敢如实回答,迟疑间,南风已开口:“情况还在调查中,干妈您别太担心,先顾好你自己的身体要紧。”

罗素蓉却没那么好骗,她惨淡地笑了笑,说:“虽然我不太懂法,但我知道,这个事情,没这么容易的。”她缩回被窝里,转过身背对着她们,肩膀一耸一耸的,又忍不住哭起来。

谢飞飞走了出去。

南风跟出去,她在谢飞飞身边坐下来,“飞飞,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谢飞飞摇头。

“飞飞,你曾经说我,说不管怎样都要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你怎么光晓得说我,就不管自己了呢?”南风劝道。

谢飞飞苦笑:“南风,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知易行难。你别劝我了,我现在真的吃不下,我明天再吃,行吗?”

南风叹口气。

两个人就那样傻傻地沉默坐着。

过了许久,谢飞飞忽然开口,低低的:“南风,如果我爸爸真的被判刑,我妈妈她会崩溃的吧?”

南风心里一震。

她握住谢飞飞的手:“不许瞎想!”

“南风啊,我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也许这样,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我才不会疯掉吧,呵呵。”

“飞飞……”她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这样的时刻,语言是多么苍白无力。

晚上八点,南风才离开医院,她打车回到赵芸的病房,她坐在病床边,握着妈妈的手,将脸孔伏在她身上,很久很久,然后起身离开。

她离开后,宁大姐回到病房,帮赵芸整理被子时,发现她胸口的那一块,有着氤氲的水渍。

南风在医院门口站了会,清冷如许的夜色,风呼呼地吹来,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很快,那端便接起,傅希境带着浓浓鼻音却不掩惊喜的声音传来:“南风?”

“嗯,是我,你在哪里?现在方便见个面吗?”

傅希境说:“我在家,噢,就是江边公寓,上次你来过的那个。”

南风说:“我去找你。”

她挂掉电话,伸手拦出租车。

二十分钟后,她站在傅希境的公寓门口,抬手,放下,再抬手,又放下,如此反复,良久,她闭了闭眼,伸手按铃,门内的人像是等待很久似的,铃声刚响,门便被打开。

傅希境一把将她拉进去:“外面冷,快进来。”他低低咳嗽了一声。

“你感冒了?”南风看他捂得严严实实的,说话也带着鼻音。

“嗯,有一点,快好了。”他倒了一杯热开水给她。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傅希境坐在单人位上,看着她。南风握着水杯,暖暖的温度传递到手心,让她的心渐渐静下来,可是,依旧不知如何开口。

她微微低着头。

傅希境终是先开口了:“南风,你特意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南风兀自笑了笑,对自己说,既然来了,还矜持什么呢?眼前晃过谢飞飞以及她妈妈流泪的脸,她抬起头来,望着傅希境:“是的,我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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