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带着怒气，墙角的垃圾桶险些倒掉。
见状，夏满心一提，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程什回头，看到她坐在盥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战战兢兢的样子。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吓到她了。
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叹气。
朝她走过去。
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完全地圈进自己的领地里，倾身，“满满。”
或许是因为怒气未消，他一靠过来，那无形的气场逼得夏满呼吸有些困难，想躲。
他像是看出她的意图，快她一步扣住她的腰，“别动。”
被人蓦地掐住腰，碰到痒痒肉，夏满险些跳起来，不过抬眼看到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强行压下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我在生气。”程什说。
夏满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她知道。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这下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眼里满是疑惑，是真的不知道。
程什叹气，直言。
“没有什么能比你重要，更不要说只是一件衣服。”
他声音低沉，直往心里钻。
夏满看着他，心口发麻，唇轻轻启，却说不出话来。
默然片刻，她放下手里的毛巾，表情格外认真，“嗯……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说完这句忽而顿住，似乎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过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必须得解释清楚，她抬头冲着程什笑了下，压着羞耻心。
“上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我很缺钱，缺到什么不想买，只想着不饿肚子就行。那个时候，最怕的事情就是东西坏跟买衣服。因为我没有什么擅长的事情，学校也不允许去演戏，只好发发传单，当当服务生什么的。可能辛辛苦苦兼职好几天，买条裤子就花光了，如果不买，省一省半个月的生活费就够了。所以，我刚刚只是觉得要是衣服沾到血洗不干净的话会很可惜。”
这些事，只有聂真真知道，连裴宇都不太清楚。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人提及。
即使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个就看不起自己，但是把自己最窘迫的事情说出来，还是不自在。
带着一丝丝尴尬干巴巴笑着，“的确是有点寒碜，但是节约是美德嘛。”强行挽尊，“我真的不是想要惹你生气的，真的。”
话音未落，脸上快要僵住的笑意因为忽然被人拥进怀里的动作而微微一僵。
他动作太温柔，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腕带向自己身侧，当她整个人靠过来的时候，怀抱毫无保留地向她敞开，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抚在她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压进自己怀里。
就像是接纳所有。
夏满靠在他肩上怔愣住。
程什抱着她，一抬眼，意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表情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体会到心酸的滋味。
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等这阵酸楚过后，心口便泛开密密麻麻的疼。
心疼。
过了会儿，夏满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觉得他应该是原谅自己了，但是还是不太确定地问，“你还在生气吗？”
“……嗯。”
在生自己的气。
听他承认，夏满登时愁容满面，怎么还生气啊？
“那……那要不然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忍不住嫌弃，这是什么馊主意，但是她哄人真的不太行。
不过，话音落下，她听到他好像是笑了，下意识扬起脸看他。
因为她抬头的动作，人往后，程什不得松开她。
看到他脸上浅浅笑意，夏满眼睛一亮，欣喜，“你不生气了？”
程什不答反问，“你刚刚不是说有好消息要跟我说？”
“啊！”被这么一提醒，夏满猛地想起来今天过来的正事。
“我是想跟你说，我！”夏满手放在胸口，“入围金龍奖最佳新人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程什不自主抬手摸摸她的头，“真棒。”
听到他夸自己，夏满心里成就感爆棚，笑得眉眼弯弯。
程什随即站直身体，“我待会儿有个会要开，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晚上给你庆祝。”
“不用不用。”夏满连连摆手，“我其实就是想亲口告诉你而已。现在也只是入围，后面能不能拿奖还另说。而且，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去录制一期节目，明天下午回来。”
听她说要走，程什眉宇轻蹙，未等他开口——
“叩叩叩。”
有人敲浴室的门。
“老板，会议要开始了。”沈延的声音闷闷传来。
闻声，夏满不敢耽搁他，说：“你快去忙吧，我一会儿自己下去就行。”
程什看了她一眼，转身打开门。
沈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见程什出来，把衣服递过去，“老板。”
程什单手接过，本来想去外面换，心头转念，拿着衣服退回浴室里。
夏满从盥洗台上下来，打算把盥洗台简单收拾一下，却没有想到有人去而复返。
听到关门的声音，夏满下意识回头，却见程什背对着她在解衬衣扣子。
一惊，慌忙回头，不料目光却撞进面前的镜子里，刚好看到他脱下衬衣的瞬间。
他的后背就这么直直地闯进她视线。
只一眼，夏满就慌得六神无主，想转身，又在转身的前一秒险险止住，一个人站在那边像个无头苍蝇一阵乱打转，最后干脆抱头面壁。
边觉得没脸见人边感叹他好像比她还白。
意识到自己思想跑偏之后，更觉得没脸见人了，恨不得撞墙。
程什终究还是没有将人欺负得太狠，只是换了衬衣跟外套。
出去之前，给了夏满一个拥抱，“早点回来。”
*
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仿佛只是眨眼间，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飞机踏着沉入地平线的最后一丝晚霞落地。
夏满睡眼惺忪地跟着曲安走下飞机，她今天的行程没有对外公布过，就没有走VIP通道。
走到机场大厅，意外撞见相当壮观的接机场面。
当然不是来接她的。
看到灯牌上写着“陆萱”两个字，她惊讶。
陆萱回国了？
说起陆萱，当年跟她偶像被称为演艺圈的王跟后，也是国内国外的奖拿到手软。
不过两年前，因为身体原因宣布暂别影坛，后来据说是去国外休养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撞见她回国。
忽然接机的人群开始欢呼。
夏满看着那个即使离开两年，依旧众星捧月般的人，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见人群在往她这边移动，夏满没有久留，带着曲安离开。
刚出机场，程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夏满接起，“喂。”
“到了吗？”
“嗯，刚刚出机场。你呢？还在公司吗？”
电话里安静一瞬，而后他低沉含笑的声音传来。
“回头。”
第52章
夏满回头,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人, 眉开眼笑, 朝着他跑了两步才想起回头跟曲安说自己先走。
到了面前, 她微微仰着脸问：“你怎么来了？”
“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待会儿就知道了。”他声音缓缓道。
夏满本以为是要去吃饭,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程什会带她来高定店, 说要为金龍奖的颁奖典礼做礼服。
被带走去量尺寸之前，夏满还抓着程什的衣袖不放, “其实真的不用专门做的, 曼姐说到时候直接找品牌借一件就好。而且, 我只是提名而已, 提名有六个人呢，都不一定能拿奖。”
这样太隆重了。
万一没拿奖，那不就太失望了？
程什完全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浅笑着道：“重要的不是拿奖, 重要的这是你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
夏满一愣。
心情像是夏天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汽水，“嘭”一声打开, 带着甜意的气泡直往外冒。
他继续说：“而且, 就算我答应你，有人也不会答应的。以舒云女士的性格, 这种场合, 怕是恨不得把家底都缝在你的裙子上。”
夏满：“…………”
只得乖乖去量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