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承心里冷笑,你当我没听见贺章的报告,你在东苑每日潇洒快活,还有心思翻新花园,不亦乐乎,哪里有日日躲在房中,真是活见鬼了。嘴上也不好直接拆穿,便状似随意问道:“既是如此,那今日为何不召自来?”
阮盈沐抬首,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温柔似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因为妾身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殿下要怪罪,便怪罪妾身忍不住对殿下的思念之情、担忧之意罢。”
……
萧景承闭上了眼眸,眉心微皱,用指尖揉了揉额头。这女人看似性子柔弱胆小,动辄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实则句句不让,什么话都能滴水不漏地圆回来,让他想找点茬也显得无理取闹了。真不知她是误打误撞,还是专门生来气他的,总之不是个省心的女人。
阮盈沐见着他头疼的样子,为显示自己作为王妃的体贴,便关心道:“妾身瞧着殿下身子似乎爽利了些,今日天气暖和,妾身陪殿下去园子里走一走可好?”整日卧在床榻之上,没病也能憋出病来。何况久病之人,终日不见阳光,对他的身体恢复也绝无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更新时间会稳定在晚上六点至九点左右啦。
第5章
萧景承闻言,缓缓睁开双眸,沉吟了片刻,算是应了。
阮盈沐有些惊讶,她本是客套一番,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然做好了被冷漠拒绝的准备,谁知豫王竟答应得如此爽快。
殿下一点头,贺章便欲传唤许嬷嬷进来伺候更衣。阮盈沐略一思索,既是装模作样便干脆装到底,真正做一回体贴入微的妻子。于是她制止了贺章,面上有些羞涩,粉嫩的脸颊也飞上了两朵红晕,绞着绣帕轻声细语道:“殿下若不嫌弃,便由妾身来伺候殿下更衣罢。”
萧景承微一扬眉,打量她的目光说不上是诧异还是嫌弃,转眼间复又平静。
贺章在一旁欲言又止。殿下自幼认生,除了贤妃,便只有许嬷嬷得以近身服侍,旁的宫女若要靠近,必会大发脾气。后来建了豫王府,第一件事就是把许嬷嬷也带到王府来。虽说如今殿下也能容忍丫鬟伺候更衣了,可那几个丫鬟都是许嬷嬷教导了多时才被允许近身的,现下王妃贸然提出要服侍殿下更衣,殿下怕是不会允许。
“好,你来。”萧景承低低地唤了一句。
贺章:???
阮盈沐也是一愣,她不过是再次客套了一番而已……自己挖坑埋了自己,没办法,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萧景承起身,站到了她面前。大婚之时他是坐在轮椅上的,随后又躺在了床榻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站起来的模样。他很高,四肢修长,而阮盈沐生的娇小,踮起脚也只到他下颌的位置。
她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锦袍,展开,颇有些费力地套进了他的身子。接下来,她开始磨磨蹭蹭,在他胸前折腾了许久,也没摸清衣带该怎么系,心里越来越急,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乱摸什么!”萧景承突然在她耳边低斥了一句。
阮盈沐手一僵,耳垂霎时便红得滴血,垂首喏喏道:“是妾身笨手笨脚。”那一把嗓子又软又轻,委屈极了。
萧景承见她这样,难的没有动怒,只问道:“难道成婚之前,无人教导你该如何侍候夫君吗?”
阮盈沐低垂着的眼睫轻轻煽动了几下,手上继续跟衣带较劲,声音依然很轻:“妾身自幼便没了娘亲,将军府事务繁多,大夫人素日里繁忙,一时便疏忽了这些教导,妾身委实是没学过的。”
萧景承自上而下凝视着她,目光颇为专注,也不再责问她。越是生在高门贵族,嫡庶之差便越大,里面的龌龊斗争也越多。想来她也不过是一个牺牲品罢了,只是不知……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更为幽深,只是不知你是否也是带着别的任务和用心嫁进了豫王府。
“好了。”阮盈沐终于将锦袍穿好,又接过了雪白的狐裘披风给他披上,踮着脚,细嫩白皙的手指翻飞,替他整理好毛绒绒的领子,这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她暗自在心里吐了一口气。
这边贺章早就拿来了轮椅,搀扶萧景承坐了上去,腿上盖了厚厚的被袄,推出了房门。
阮盈沐跟在他身后,一行人慢慢往外走。她瞧着萧景承坐在轮椅上的模样,心里不由喟叹道:豫王若非寒疾缠身,应当是我大梁第一风流潇洒的美男子才是,如今却只能困于床榻之间,连在自己的府邸散心也要坐在轮椅上,实在是很可惜。
她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跟着他们走过了拱廊,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很大的花园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正值寒冬,花园里却也不显枯败,除了芬芳绮丽的寒梅林,一大片的蝴蝶花,竟还有一些辨认不出的奇花异草,紫的白的黄的,花团锦簇,煞是好看。想必花了匠人不少心思去维护。
花园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阮盈沐瞅着平静的湖面,心里想着开春要撒一些小鱼苗进去,再种一种荷花,来年闲来无事,便可以来这里喂一喂鱼,赏一赏荷花了。
“咳咳……”萧景承抵着嘴唇咳嗽了两声,开口问道:“王妃说要陪我来园子里走一走,却也不说话,闷得很。”
阮盈沐宛然一笑:“殿下不与妾身说话,妾身便不敢说,怕说错了话扰了殿下赏花的心情。”
萧景承似乎是笑了一下:“有你不敢说的话吗?”
“妾身胆子小,殿下莫要吓妾身了。”
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话,难得气氛不那么紧张,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百转千回的一声“殿下”。
阮盈沐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南苑那位来了。
“殿下,贱妾今日突然心血来潮,想来花园里走一走,没想到竟能在花园里碰见殿下,或许是心有灵犀吧,实在是太巧了!”秦婉儿今日打扮得尤为动人,一脸的娇羞和开心,说完了好像这才留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似的,婷婷袅袅地福身行了个礼:“如此甚巧,姐姐也在。”
阮盈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萧景承,只见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心道这秦婉儿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人,想来豫王也谈不上喜欢,可惜了今日这晴好的天气了。
“本王是同王妃一起出来散心,并非巧合。”萧景承突然笑吟吟地看了阮盈沐一眼,眼里的神色颇为意味深长。
阮盈沐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你不喜欢她偏要拿我做挡箭牌,你怕不是日日闲在家里无聊,想看妻妾斗个你死我活吧。
果然秦婉儿脸上的神色僵了僵,却也转换得及时,又笑道:“妹妹身子一直不好,姐姐能多陪一陪王爷也是极好的。”
一行人又往别处走,走到一座拱桥上,贺章推着萧景承先过去,阮盈沐同秦婉儿并肩走在后面。
“姐姐上次送给妹妹的膏药很是好用,姐姐瞧,妹妹这手上几乎都没有留下疤痕呢。”秦婉儿抚摸着自己的手轻声道。
阮盈沐看了她一眼:“当日我便说了,那茶水凉的快,不会留下伤疤的。”
秦婉儿将她的手牵起来,握住,露出了一个说不出来奇怪的笑容。
阮盈沐直觉不好,果然,下一瞬间,秦婉儿突然一把拽着她往桥边上的小水池里倒去,并伴随着一声极为惊恐的尖叫声。
阮盈沐稳住了身子没被一起拖下去,在对方放手前反手一把抓住,于是众人便见到了秦婉儿身子悬空在水上的一幕。
那日跟在秦婉儿身后的小丫鬟春云最先反应过来,惊叫道:“王妃您要对我家夫人做什么?”
阮盈沐微微叹息,不是我要对你家夫人做什么,是你家夫人自己要往河里跳我拉住了她。她手腕一收就想把人给拉回来,谁知对方并不领情,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殿下救我!”
阮盈沐来气了,身子往前一倾把人直接送下了水,自己也堪堪稳住身子没掉下去,转头便急得两眼含泪,语气无比自责愧疚:“殿下救命!妹妹掉下去了,妾身没能拉住她!”
那边萧景承看戏看得满意了,才吩咐贺章道:“愣着做甚,还不快去把夫人捞上来。”
贺章领命,几步踏入水中,将使劲扑腾的秦婉儿一把捞了上来,放在了地上。
其实那水并不深,只不过秦婉儿还是浑身湿透,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