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忙活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来到展室。
“今天有个好消息和大家分享。咱们画室的朴杰最近有几幅新作品,我刚才让人悬挂在了那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墙上几幅系列作品上。这是一系列描绘雨景的油画。和以往的绘画不同,画家描绘的角度很独特,似乎是透过一扇玻璃往外看,玻璃上有水流和雨雾,眼前的情景都被水笼罩。有很独特的意境。特别是其中一幅画,应该是从车窗往外看,街上黄绿色相间的出租车影影绰绰。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关婕指着这幅出租车的画说:“这幅画刚刚完成,就被订购了。具体价格我不方便透露,但这是我们画室迄今为止售价最高的一幅作品。我们打算把这幅画送到年底的联展去。给咱们画室闯出一些知名度。”
大家听了她的话,纷纷围拢过去,表情各异的欣赏。所谓文人相轻,很多人心底里还是不服的,只是表面上恭维祝贺。只有宋之砚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自己画室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出去吃饭,宋之砚敲响了关婕的门。
“关姐,有时间吗?我有几句话想说。”
关婕一上午都心情很好,正忙着发朋友圈。
“嗯,有时间,怎么了?”
宋之砚稍微犹豫了一下,转身关上门,“是关于朴杰那幅画。我不知道咱们画室的定位是什么?但是我想,从咱们这售出的画,至少应该是原创。”
关婕皱起眉头,看着门口的宋之砚,有些不解:“之砚,你是说朴杰的画有抄袭的问题。”
“不是百分百的照搬,但是这个创意绝对不是他原创。我在纽约上学的时候,看过一个绘画大奖后的展览。其中有一个画家,他画的超写实油画得了金奖。他当时的得奖作品也是雨中出租车主题,唯一和朴杰这幅画不同的,是原来那画里的出租车是黄色的,一看就是纽约的出租车。”
关婕听了惊得一下子站起身:“这个朴杰,他口口声声和我说是原创,我才决定送去参展的。幸亏你告诉我,这要是在展会上被看出来,脸就丢大了。”
宋之砚走到关婕面前:“我知道国内关于抄袭的界定,没有欧美那么严格。所以很多人都会借鉴国外画家的主题。反正一般没人看得出来,而且会比较有市场。但是我建议您不要放松这一块的标准。原创的动力,是画室的最大价值,千万不能放弃。”
关婕频频点头:“之砚,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找朴杰谈谈。已经卖出去的画,就不能再收回来。但是大展肯定不会送他的这幅去了。”
宋之砚转身出门,关门的一瞬间,朴杰正和其他几个人从外面回来。宋之砚和他擦身而过。
第24章
两天后就是青青的生日。宋之砚准备等青青下班后去吃法餐。看时间还早,他又开始在画室埋头作画。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人影闪进屋,是朴杰。宋之砚预料到他会来,没想到这么快。
“你不知道进门前要敲门吗?”宋之砚直视着一脸怒容的朴杰。
“你不知道告密的人最可恨吗?关姐刚通知我,我的画因为创意问题被撤下来了。宋之砚,是不是你去告的状?”
“你为什么要有秘密?你想要把画当众展出,就要保证光明磊落。”宋之砚并不避讳,他就是要让朴杰这种人知道剽窃的可耻。
那人一时语塞,想了想,又很快强辞道:“现在国内的欣赏水平这么低,拿些国外创意就够用了。借鉴的人多了!你拿什么耗子!”
宋之砚一听也火了:“明明是你自己剽窃,却要怪看画的人欣赏水平不高。这是什么逻辑。咱们的画价值就在创意上,技巧是在其次。你这样抄袭,和那些仿名画的农民有什么区别?你还不如人家呢,人家至少还敢承认是仿制品。”
朴杰抄袭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一直顺风顺水,没想到今天碰到宋之砚这么直接的戳穿他,大跌颜面,气得他上前一步,大力推搡宋之砚:“你装什么正经?不就是想让关姐推你的画吗?”
宋之砚想不到他会动手,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个高又瘦弱,被这么一推,一下子退后好几步,带翻了一个画架,直到撞到墙边的柜子上才停住。腰部没有骨头保护的地方正好撞到柜子角上。他“啊”的一声,疼的眼前发黑。他赶紧弯腰,用左手抵住腰部,一时说不出话来。
旁边画室的人听见争执,纷纷跑过来拉架。关婕也听到动静,见到朴杰先动了手,也是怒不可遏。
“朴杰,你不要太过分了,本就是你理亏,现在还动手!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其他几个人上去查看宋之砚。他活动了一下,似乎没伤到骨头,刚才的剧痛有所好转。晚上还有重要约会,他不敢大意,找了把椅子休息了一下。后腰里面还是疼的厉害,但已经可以忍受。眼看和青青约定的时间临近,他慢慢起身穿上风衣出发。傍晚的杂志社楼下,夏戈青见到站在树下的宋之砚。他还是穿着那件卡其色的长风衣,颈间围着墨墨送给他的格子羊毛围巾。窄窄的脸陷在围巾里,只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睛。初上的路灯为他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夏戈青冲过去险些扑倒那人,“之砚,想好带我去哪吃饭了吗?”
宋之砚的围巾挡住了双唇,但从眼神都能看出他的笑意。他伸手搂住她,借机稳住身型:“去吃法国菜,好不好?”
姑娘傻笑着点头。宋之砚走到驾驶座,两人出发去了马克西姆。餐厅虽然老套,但宋之砚喜欢里面的鹅肝,和那里的清静。
古色古香的餐厅里,打着领结的侍应生摆上了微热的面包。宋之砚仔细切开,摸好黄油,递给青青。
“之砚,你小时候在法国住了几年?”夏戈青觉得她光这面包就可以白嘴吃三个。
“三年多,我和我爸租在巴黎市区的小公寓里,很小很旧的房子。电梯吱吱嘎嘎的。楼下的街道全是石砖地。街转角卖的法棍,比这个还好吃。”宋之砚对法国的记忆,是一个个片段,似乎没有完整的故事,就好像是一幅幅风情画一样。
“巴黎是浪漫之都,你爸没带你妈去,是什么用意?”青青调皮的眨眼。
宋之砚却有一瞬表情不自然,但很快调整过来:“我天天盯着,似乎没什么企图。”
“之砚,人家都说艺术家很多情,很感性。看齐白石,临死前还要娶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想到这个,我就有点担心。”夏戈青假装撅起嘴。
宋之砚正颦眉对付面前的浓汤,听到后放下勺子道:“放心,我没有力气多情。我能对你和墨墨付出的,就是我的全部了。”
这话配着他白里透灰的脸色,和透明的唇,让夏戈青顿时后悔。不知为何,他今天的脸色实在是糟糕。青青抓过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手心里是湿冷的汗。
“之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夏戈青天天和他在一起,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宋之砚此刻腰腹里似有火苗燎过,开始火辣辣的疼。但是今天这个日子,他实在不想去医院扫兴:“没有,放心。”
随着鹅肝端上来,夏戈青食指大动。鹅肝虽好,无奈分量太少,夏戈青干脆把宋之砚盘子里剩的也解决了。
“你的这块根本没怎么吃,暴敛天物。”青青一边往自己面包上抹鹅肝,一边说。
“我去下洗手间。”宋之砚说着,按住腰侧慢慢起身,一动起来,整个腹部都钝痛。
“之砚,你的腰怎么了?”
“今天扭了一下。”
夏戈青一听也有点担心:“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你确定要在这种场合看?”宋之砚苦笑:“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你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夏戈青这才作罢,看着他扶着腰慢慢往洗手间走去。等他出来的时候,似乎脸色更白了。
宋之砚没有预料到自己伤得这么厉害,当时撞击的时候感觉力度不是很大,但是刚才在洗手间见到那一片血红,他意识到自己得速战速决了。
他回到座位,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盒子,打开来,是一条choker,黑色的皮质带子,黄金的项链坠,是一个篆字“青”字。
“给我定做的?”夏戈青兴奋的眼睛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