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声+番外(10)

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碎花雪纺裙,身形高挑,面容秀丽,笑起来暖暖的。金染亲昵地回捏她的手。“我先下楼了,阿姨。爷爷那儿今天可热闹了——”

……

穿碎花裙的女人进门的时候,他们四个先是愣了一下。

程鸢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叫了声“阿姨”。

又对着随即进来的男人叫了声“叔叔”。

周宁生、郑凛、汤鸿信三人也反应过来了,跟着打招呼。

男人和女人报以微笑。

夏老爷子从厨房出来,见到他俩很高兴,兴冲冲地凑过来。“来了呀。”

“小明——”

“……”

“小明——”

夏老爷子连叫几声,夏明光才磨磨蹭蹭地从厨房出来,随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水。

女人见到夏明光,掩饰不住的高兴,快走几步,想要靠他近一些。

她伸手想要抱抱他,夏明光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开一步。

他退得离她有一定远的距离,目光瞥向别处,不去看她。

近在咫尺,又像隔着道天堑。

女人似乎有点着急,还有点委屈,嘴里发出“嘤嘤啊啊”的声音。

夏明光皱起眉头,双手绞在围裙上,目光还是瞥在一边。

最后他低下头,叫了一声——

“妈。”

-

这一晚元恪失眠了。

前一天她才去常家见了常舒曼,今天常舒曼便一个人跑到了她家里。

常舒曼逃了晚上常家和周家的饭局。

常先生想借此机会让她认识一下周家大少爷,她说什么也不干,一气之下,干脆晚上也不回家了,在元恪家借宿。

元月和王贞见常舒曼来了,索性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吃了一顿晚饭,改善伙食。

元恪原本没觉得怎样,常舒曼向来脾气倔,她不愿意去的饭局,肯定会逃。她安慰了她一晚上,临睡前她们照常闲聊一阵。

直到常舒曼在写字板上写下几行——

[我才打听到]

[周家大少爷叫周宁生]

[听说在六中上学]

[比我大一岁,跟你同一级]

[你现在在六中,知道这个人吗?]

元恪先是愣住,最后僵硬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失眠了。

常舒曼已经睡熟了,她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最后她按亮手机,调出一条短信来确认。

她的银行卡绑定了短信服务,那天收到五千块钱的时候,同时收到一条短信。

——周宁生已向您的账户xxx转账5000元,请及时查收。

她所用的银行卡是一张元月不用的,绑定的是元月的身份证。当时报卡号和姓名的时候,她报的也是元月的名字。但短信服务的手机号绑定的是她自己的手机。

周宁生……

银行卡都要求实名。转账的时候,短信上会显示对方的名字,作为身份验证。

再加上刚刚常舒曼写的那几条……

在六中上学,比常舒曼高一级,还叫周宁生……

基本上就能锁定了——周宁生……就是那晚在天府酒店里的变态失足少年啊!

元恪前所未有地后悔一时冲动出去卖了自己。

卖了自己也就算了,碰上的买家还他妈是自己最好朋友现在的未婚夫。

?!

这他妈是什么概率啊。

她不失眠,谁失眠啊。

作者有话要说:夏明光:媳妇儿(╥╯^╰╥)嘤嘤嘤,我不是周宁生啊喂!媳妇儿看我!!!

周·状况外少年·宁生:嗯???

第9章 9分贝

周一一早,王贞送常舒曼去一中,元月送元恪去六中。

在元月面前,元恪强打着精神。

一进教室当即放松不少,困意更浓了。

桌角上放着半瓶矿泉水,元恪愣了愣——

而后记起来,这好像是上周三体测,跑完八百她喘得厉害的时候,失足少年给她的。

她渴得不行,当即喝了半瓶。后来体测结束,就把瓶子杵在桌上了。

半瓶水一直在她桌子上杵到现在。

元恪忽然觉得一阵烦躁。

当即一挥手,那半瓶水划出一个抛物线,稳稳地落进了讲台边的垃圾篓。

随即她趴在桌上,想趁早自习还没开始,先补一觉。

说是补觉,其实她闭着眼,根本没睡着。

那种烦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说不出来具体的感受,只是觉得心烦意乱。

一如当年在孤儿院,无法面对院长。

一如当年在常庆面前,无法面对陶荻。

还有现在,在这种乌龙下,无法面对常舒曼。

想起陶荻,元恪闭着眼,眉头略微皱起。

常舒曼说她怀孕了,但常庆不愿意和她结婚,一直拖着。

元恪觉得头疼。最后索性睁开眼,趴在桌上从桌洞里抽出英语书,翻开一页,开始看。

元月以前跟她说过,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也是最容易的事。那个时候她全当这句话是放屁,现在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起码,她暂时没有一种烦躁感,觉得无法面对自己的英语书。

……

夏明光又是踹门从前门进的。

元恪后脑勺朝着门,趴在桌上看英语书上记的笔记,半耷拉着眼皮。

一如既往的长袖长裤,把身上的青紫痕迹妥帖地包裹起来。

等他走到她座位边的时候,才意识到她的凳子和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之间的距离有点窄。

“……”

夏明光准备从讲台上绕过去。

元恪已先一步感觉到身边有人。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

不看还好……这不是让她感觉没法面对常舒曼正让她觉得心烦的……失足少年吗。

两人四目相对,略停顿了一秒。

元恪明白了他的意图,向前拖了拖凳子,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通过。

他没有太多表情,从她身后经过。

刚刚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看清了她额头上的一块青痕。

那块青新鲜着呢。

看来周末挺能干的。

他扯起一个笑,不置可否。

-

元恪坐在讲台旁边的这个位置,其实很打怵。

以前在一中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元月去找班主任商量,把她的位置挪到了讲台旁边。有些老师不知道她的情况特殊,总爱随手一指让她起来回答问题。老师提的什么问题,她不知道,也更不会开口去说。同学们笑,她也听不见,只知道他们在笑。

那种感觉很不好。

她离得讲台和老师近,好处自然是有,能看清楚板书,和老师的口型。唇语她会,会看口型,但觉得远没有手语那么直观和自在。

可是她现在读的是普通高中,周围没有人会手语。她也没法用手语和他们交流,一直处在一方安安静静又似乎很封闭的小天地里。反正她也习惯了,她从多年前,第一次进学校,就是被元月强行塞进普通学校。

他总是要求她,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

这次来六中之前,元月有经验了,提前跟王爱红打招呼,千叮万嘱地让她别忘了自己妹妹是个聋哑人。王爱红也跟其他任课老师招呼过了,起码上了一个星期课,元恪坐在这个位置,没有一个老师上课提问她。

周一早上第一节,安排的一般都是班主任的课。

十四班这节上语文,王爱红的课。

高三上学期是一轮复习的时间,语文跟其他科目特点不一样,模式基本上是按照题型分专题复习。

最近王爱红讲的是字音,重点强调几个容易混淆的音。

经过上一周的字音头脑风暴,大家都对字音产生了免疫,加上是周一早上第一节课,兴致缺缺在所难免。

就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教室里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铃声还贼他妈鬼畜——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

“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

“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

“她采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

“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

铃声被掐断。

全班愣了一秒,哄堂大笑。

王爱红写板书的手僵住,回过头来把手里的半截粉笔摔在讲台上。“谁的手机?”

夏明光在心里骂了一句。操,忘静音了。

夏明光慢慢悠悠地站起来,王爱红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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