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殷遇戈就鬼使神差, 吩咐人套了马,到了将军府。
这好像是他除去公事第一次踏进这里, 和以前风光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就是进门的时候看见门上的匾额好像很久没有上过新漆了。
太子虽然瘦,但是通体生得高大,负手立在将军府堂屋的‘精忠报国’牌匾下, 手中轻轻转着楠木串珠。
明稷提着裙子跨过门,轻柔地喊了一声:“殿下。”
她身后跟着一家老小,尤其是昭氏, 领着儿子媳妇给殷遇戈见礼,殷遇戈淡淡受了,颔首:“您多礼。”
而后,他看向身边的李明稷,看她白皙的脸上抿着忍都忍不住的笑意,他知道自己这趟来对了,小家伙很高兴。
“玩够了?”
明稷按住不停雀跃的心,笑:“您来了就够了,您要不来臣妾还能再玩一会。”
昭氏心头一跳,差点伸手拽女儿一个趔趄——她怎么敢这么跟太子说话!
更让人震惊的是太子压根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看向昭氏,昭氏拉着女儿:“殿下看起来还有事,太子妃随殿下回去吧。”
殷遇戈满意地将目光放回李明稷身上,既然昭氏都这么说了,明稷只能告辞:“那女儿告辞。”
太子过来轿辇都是现成的,留下几个人赶着空的太子妃辇回去,其余人上下一通忙碌,将太子迎上车,有钱也扶着明稷上去。
因为是私下出行的车辇,并不如平时坐的宽敞,明稷挨在他身边,抬头,暗示的意思很明显——往里挪一挪啊,她都要掉出去了!
殷遇戈挑眉,一手抓住她的小手,另一手抄着腰一搂一抱,直接把明稷抱到他腿上。
“!!”只是让你让个位置,没说要坐大腿啊!放手禽兽!
殷遇戈深出了一口白茫茫的气,看着她说:“拿一下旁边的水囊。”
明稷疑惑,探手往他身后摸了摸,从夹层里拿出一只水囊,太子说:“喂孤。”
……明稷看向太子,心说这位主子今儿是怎么了?没生病啊她记得。
她解开绕在瓶口的绳子,拔出塞子“啵!”一声轻响。
忽然起了恶劣的心思,仰头自己喝了一口,搂着太子的脖子眯着眼凑过去准备轻薄人家,殷遇戈往后一避,一手轻捏她的腰肢:“脏。”
明稷腮帮子鼓鼓的瞪眼,现在嫌她脏了?
早干嘛去了!
殷遇戈松开一只手,拿走她手里的水囊喝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恶劣,突然用手背抵着明稷的后脑勺。
接着整个人侵身而下,精确地吻住她的唇瓣儿,慢慢将口中的水渡过去——
明稷被亲得一惊,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以后,内心瞬间闪过三百个卧槽!
这个太子到底什么毛病,欲拒还迎学科优秀毕业生?特长是中途把人丢下车再捡上车?
直到二人口中的清水分吃干净,殷遇戈微微离开一点儿,牙齿轻轻撕咬她的嫩唇,从缝隙中漏出哑声:“放肆,不许咬。”
明稷推开他,舔舔尖牙,笑得恣意:“许你耍流氓,就不许我耍流氓啊?”
太子轻骂:“没大没小。”
明稷浑身一软,挂在他身上:“我累了。”
早上原本起得就早,她还来回折腾了一趟,放松下来之后就觉得困倦,殷遇戈将水囊塞好放回去,拍拍她:“回去再睡。”
“您来做什么呀?接我啊?”她蹭了蹭太子的锁骨,盯着一截露出衣裳的雪白脖颈,磨了磨牙,白皙的肌肤上隐约能看见血管,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性感得不行!
殷遇戈下巴压在她头顶,嘴角轻轻一勾,沉声道:“你再看?”
明稷轻轻吻了吻他的喉结:“好看也不让人看啊?你有本事藏起来啊!”
太子歪头轻咬她的脸颊,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有了实质,甜得胸腔的心雀跃不已,明稷迷迷糊糊地想,以前人写美人之美,足以让君王不早朝,真的不是骗人的!
但是以前的人也说过,愈是好看的人愈危险,明稷强迫自己从美色中拔出头,顺便把太子从她身上撕下来:“好了,说点正经事。”
“嗯。”殷遇戈半阖着眼靠在车壁上,慵懒惬意,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差点将明稷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拍拍自己的脸:“我听说香宜夫人也想办个宴,意思是为谢大公子择选妻配。”
殷遇戈一挑眉,似笑非笑:“喔?谢佳昂?”
“你认识?”明稷问完觉得自己真傻,太子在朝堂上谁不认识,殷遇戈指尖绕着她腰上的络子流苏:“不熟。”
“香宜夫人现在是独宠六宫,谢家是个香饽饽呢。”
太子不置可否,明稷说:“若是善姬娘娘和香宜夫人一起办场宴,您觉得怎么样呢?”
殷遇戈一下就懂她在打什么主意,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也无不可。”
“那臣妾就试试!”明稷数了数:“下午我得见姜三她们一趟,明儿也有事,初十吧,初十臣妾进一趟宫,去面见善姬娘娘。”
新年期间明稷一直跟着太子住在王宫,一回来差点没被人高的账本淹没,闲暇之余还要抽出时间研究雪花膏一类的东西。
她算是发现了,女人这种生物不论到了哪个时空,热心打扮自己的初衷是绝对不会变的,加上郢都的女子大多生活富足,也愿意在这些东西上花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私房钱已经快存到八千两了!
茯苓子和有才给她展示这些日子以来的账目,有才说:“大少夫人又辟了两个铺子兜售咱们的雪花膏和口脂,如今已经卖到周围几个都城去了,一听说是宫中娘娘爱用的东西,全都抢着买呢!”
明稷仔细比对着上面的条目,赞扬道:“你们两个做得很好,这账比我做得还细致呢!”
“都是茯苓子做的,她对这方面真的很擅长!”有才夸道,将茯苓子往明稷面前一推:“年前奴婢几个理年帐的时候若不是有她,才真的要忙死了。”
“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有才姐姐谬赞了!”茯苓子被夸得脸红。
“咦,我听你口音与郢都不同,家里是哪的啊?”明稷一边批红一边问。
茯苓子轻轻捂住嘴巴,羞涩地笑笑:“多谢娘娘关心,奴婢祖上是瓜州人,当年瓜州大旱,逃难来的南方,后来祖父做了脚夫,阿爹又入了行伍,奴婢才有机会被择选入宫。”
能被选到宫里伺候的宫女们家里都是有官职在身的,这也是为了保证没有心怀不轨的人入选,明稷点点头:“既然有才这么夸你了,那你以后就跟在她手下做事吧。”
茯苓子原来是个三等宫女,现在归在有才手下,不仅被提拔成为二等宫女,更重要的是离主子更近了一步,是天大的恩赐,她惊喜地谢了恩。
等明稷看完账本已经是下午了,她揉揉酸软的脖子站起身,左右活动了活动,习惯性往研制新品的偏殿走。
她记得比较清楚的几种产品已经做过了,像高难度的一些就算她想做这里也压根找不到材料,她在桌前来回走了几趟,捡起放在一旁竹筐里的书:“咦?”
手中的书是《晋·风物志》,之前赵商臣给她送来的,但是从雪花膏被做出来以后她就吩咐有钱送回去了啊。
明稷嘀咕道:“有钱这丫头肯定是忘了送回去。”
《晋·风物志》是一套科普型书籍,一共一十六册,她手上这卷记录了一些晋人的生活习性,也有许多关于保养身体的方子,包括之前的雪花膏方子,正是从这本书上找到的。
明稷找了把椅子坐下翻了翻,别看这书名字看起来蛮无趣的,实际上里面还记录了许多关于晋国先祖的故事,她慢慢看到了最后,疑惑地“咦”了一声。
在这本书的最后一个故事,写的是晋国王后襄姜的故事,关于襄姜她只知道她过世得很早,似乎是死于战乱,可是《风物志》里的字字句句仿佛说的不是故事,而是襄姜的真实结局。
叛贼曾大举攻入晋国国都,将晋王赶出了王宫,落单的王后和后宫美人们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明稷看得十分难受,直到合上书仿佛还能看见那些文字在面前浮现。
“褚统八年,曲沃之乱爆发,王后襄姜殉贞于敌营。”
“她曾诞有一子一女,其子为晋王宣的承嗣,名为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