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道鬼影倏地闪过,他搂住白宇的腰拖到了自己身边,以免被那鬼魂撞上。
白宇怔楞了片刻,大为震惊地盯着他道,“你也看得见?!”
朱一龙这也才反应过来,想必是落入阴间的副作用,连他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亡魂了。
想起方才遇上的朱少宜,他迟疑了片刻并没有立即告诉白宇。一是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二是他更想先查清父亲和其它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宇低头看了看表,离阎秋莉跌入阴间已经过了足有五个钟头,恐怕形势已不容乐观。他用符纸叠出了一只纸鹤,默念法咒,那纸鹤便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朝东南方向而去。
“我们走!”
他抓紧了朱一龙的手腕,两人急忙跟了上去!
阴间只有永恒的极夜,一轮残月悬于高空,抖落冷白银辉。
纸鹤引着他们离开了空旷寂寥的广州城,到了城郊,是一片雾气氤氲的阴森密林。
朱一龙紧跟在白宇身后,穿行在坎坷不平的林间小路上。白雾渐浓,脚下的道路逐渐被雾气遮掩,幸好前方那一缕符火还幽幽亮着,不至于在林中迷失方向。
“小白,那面镜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不是普通的玄光镜,它能打开阴阳两界的通路,你和莉莉会掉进来一定是触到了什么阵法。”
“不可能吧。”他迷惑道,“我和莉莉根本不会一点道家法术,怎么能开启你口中的玄光镜?”
“那就是有人刻意让你们进来的。”白宇咬牙寻思道,“说不准就是你那个好同学,秦深!”
“秦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清楚……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他知道我的身份,也一定能猜到我会进来救你……”
“他怎么能知道你的身份?”
白宇顿了一下,略感纳闷地转过头说,“不是你告诉他的吗?”
朱一龙苦笑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你和道生是捉鬼的……”
白宇心中疑虑更深,正要仔细询问时,密林深处陡然传来了一阵铃声!
他急忙抓住朱一龙的肩膀,两人躲在了树干后边。那铃声越来越近,朦胧白雾中自远及近缓缓现出了一条诡异的队列。
那群人伛偻着腰背,脚步蹒跚,一张张煞白的脸没有表情,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甚是吓人。他们的双手双脚上都系着沉重的镣铐,目光似是痴呆一般望着前方,行如一个个押往刑场的死囚犯。
“叮——”铃声又响了,在这死寂般的密林中似荡开的水波,令人心惊肉跳。
这时他们看到走在队伍最尾端的是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一人手中持铃,一人手中持皤,两张长脸上杯口大的眸子泛着红光,像四盏灯笼于这白雾中盈盈灼亮。
朱一龙感觉白宇将他的手腕抓得死紧,能从他的脸上读出紧张与恐慌的神情。
“是什么?”他极小声地问。
“鬼差。”白宇告诉他,“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就死定了!”
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间有阴间的规定。黑白无常缉拿恶鬼,押送刑犯,正是要前往地狱的路上。他二人闯入阴间本就违背了活人的规定,一旦被鬼差发现,就再也回不去阳间。
白宇清楚自个这点雕虫小技对付孤魂野鬼还行,要是对上鬼差可没半点胜算。不过只要避开他们,尽快找到阎秋莉返回,就算鬼差也没法找到阳间来讨债。
阴森的队列在雾中缓缓离去,然而就在此时,他那只藏在林中的纸鹤似乎嗅到了阎秋莉的气味,忽然振开翅膀飞了起来!
白宇惊慌中想要将纸鹤召回,但为时已晚,黑白无常拧转过头,巨眼中散出道道红光,直朝他们躲藏的地方飞驰而来!
“快跑!!”
他拽着朱一龙往后逃开,但凡人的速度怎么比得上鬼神,铃声骤急,黑白无常已跃至他们面前,吐出蛇一般血红妖异的长舌,风驰电掣间缠到了他的腕上!
“真他妈恶心!”白宇只来得及吐槽了一句,那鬼差便拖着他扑到了地上。他从腰间掏出那只罗盘,底部连着一根钢线,被他扯出来往那舌尖上一颤,腾地亮起一阵白光,鬼差受到了刺痛,登时缩回了长舌。
“小白!”朱一龙赶紧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另一只鬼差从背后靠近,长魄勾住了他的手腕往后一甩,将他猛地甩到了树上,后背撞得剧痛不止。
“龙哥!”白宇见状心急火燎,他催动法咒令罗盘迅速旋转起来,道道白光射向那正朝朱一龙步步紧逼的鬼差——然而刚闪退了前方那只,他的腕上突然拷上了一副铁链,猛地一拽,令他跌倒在地。白无常提着铁链一端,拉着他一路快速拖行,血口獠牙就在他的面前!
白宇死命挣扎着却无法甩开那条铁链,精神因慌乱而无法集中,罗盘也随之失效。朱一龙眼前的黑无常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挨着树干拽到了半空,窒息的痛苦令他神智逐渐模糊。
“咣——”
胸腔之中好像有一面锣鼓猛地震响。
他睁开眼,双眸在一刹那化为了漆黑。
鬼差一下缩了手,从那双非人的红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四周仿佛安静了下来,在一瞬间,他似堕入了无穷的黑暗,深渊又一次在他脚底展开,丰沛的力量如迸发的泉眼喷涌而至。
他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个极深极冷的声音。
“吾血亦是汝血。”
黑无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灵力自人类身上传来,不容迟疑,他积蓄全身力量攻向一处,五指并拢直插人类的心脏!
朱一龙在虚空之中仿佛触到了什么物体,他握住那东西只轻松抬手一挥——
鬼差尖嚎着化为了一股乌烟散去,随即抓住白宇的白无常也跟着消散在了眼前。
“龙哥!你怎么样!”白宇挣脱开手上的镣铐,急忙扑向那人。
朱一龙靠着树干缓缓滑倒在地,他双眸恢复了正常,连自个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白,小白你没事吧?!”他急切地抚摸着白宇的脸庞,确认他只是受到了轻微的刮伤。
“我没事!发生什么了?!”白宇不解道,“那鬼差怎么就消失了?!”
“我也不清楚……”朱一龙茫然道,“我好像捡到了什么东西……”
他抬起手,掌心中正握着一把紫竹柄的纸伞,伞面沾着层灰,看起来是丢弃已久了。
白宇接了过来,那纸伞沉得发慌,隐隐流动着些许灵气。
他试图将它撑开,可那纸伞紧紧合在一起,纹丝不动。
“你从哪儿找到这把伞的?”
朱一龙摇头,“也许就放在树边?刚才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有多想。”
白宇更加纳闷,他手上这柄旧伞像是什么不同寻常的灵器,但如果真是宝物,又为何会随随便便掉在这鸟不生蛋的密林里。
“是这把伞让他们消失的?”朱一龙疑惑道。
“也许吧……”
白宇掂量着手里这把旧伞,心道虽不知具体是什么缘由,但道路险恶,还是先带在身边为妙。
他扶着朱一龙站了起来,林中的迷雾随着鬼差的消失逐渐散开了,那纸鹤复又飞了起来,向着幽林深处而去。
“莉莉应该就在不远处,我们走!”
朱一龙跟着白宇追了过去,方才那股怪异的感觉虽然消失了,但他心中始终有一块地方隐隐作痛。
——
“表哥……你在哪儿……”
阎秋莉迷失在这片陌生的荒郊野岭中,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先前还能远远地听见表哥的声音,跟着一路跑了出来,结果现在彻底迷了路,连表哥的人影也没见到。
周围恍恍惚惚飘过一些白影,她吓得半死。郊外的小路坎坷难行,她穿着洋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再也爬不起来,独自哭成了个泪人儿。
“表哥……呜呜,我好怕……”
“阎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阎秋莉猛地抬起头,她见着了一个熟人,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救星!
“小秦哥哥!”阎秋莉扑进了秦深的怀里,紧紧攥住他的衣服说,“小秦哥哥,我害怕……”
秦深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别怕,我不是找到你了吗,没事的。”
阎秋莉这才觉得自己哭得实在没有淑女气质,使劲揉了揉脸蛋,擦干了泪痕说,“小秦哥哥,这里到底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