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帮林茂写这一封东西,也就是说,别的武将多多少少也是心有不满。
“若他们都听话,忠诚,我不介意带着他们去共享富贵。”叶将白眯眼,“但早不早地就各怀鬼胎,想把我当刀使,那我可就不愿踏这一步了。”
风停云忍不住咒骂:“都说文臣心思多,这些个武将也不是省油的灯。”
“自古以来皇权都是要有兵权来固。”叶将白看向桌上的兵符,“但你我谋事,非义也,肯从的将士本就寥寥,其中还多有异心之辈,此时的皇位,哪怕是夺来了,也必定为人所掀,白做一场嫁衣裳。”
“叶将白。”风停云咬牙,“你当真不是怜惜赵长念?”
“不是。”他摇头,“谋定而后动罢了。”
风停云转身就摔门而出。
“主子。”许智道,“您完全可以直接告诉风大人,咱们兵力不足,人心溃散,已经失了夺位先机。”
“他等这机会等了这么久,要是这时候告诉他没希望,他哪里受得住?”叶将白失笑,伸手揉了揉眉心,“倒不如让他怨我为儿女情长蒙了眼,好歹有个恨头。”
“可是……”许智委实担忧,“风大人一人的恨意尚可承受,但还有那么多别人,该如何?”
叶将白闭眼,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
别人的恨意指向的不会是他,是赵长念。
“阿嚏——”长念正准备收拾东西进宫的时候,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殿下当心。”黄宁忠在她身侧低声道,“下头来禀,府外多了很多来路不明之人,与常服护卫混做一处,卑职已经加强了戒备。”
长念点头,把沐疏芳的首饰盒子抱着递给红提,从容地上了车。
车外跟着百十来个精卫,还有不计数的暗卫隐藏四周,混杂进来的不明人很快被暗卫一个个盯牢,正打算探查身份,却突然听得街前一声炸响。
“殿下当心!”车队骤停,黄宁忠拔刀出鞘,点了几个护卫上前查看。
“是前头一个牌坊碎了,原因不明,但挡了路,卑职已经派人前去清理。”
黄宁忠点头,余光瞥着暗卫周围的人,警惕他们有动作。
然而,那些奇怪的人没动,街巷四周却是无声移出些人来,突然冲向长念所在的车厢。
“护驾!”黄宁忠大喝,四周精卫齐刷刷地拔刀,停顿的马车立刻转向,选另一条路逃离。
“宁忠,人多吗?”长念抓着车厢上的木横栏颠簸地问。
“有些多,但是……殿下,好生奇怪。”黄宁忠骑在马上回头,皱眉道,方才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像是知道咱们会遇刺,反应极快,先替咱们打开了一条路,不然车还走不出来。
长念一愣,眼眸微动,又垂下:巧合吧。”
“不太明白,不过是好事。”黄宁忠道,再往前就是接应咱们的人,护卫多些,这些暗杀也就不在话下。”
话刚落音,巷子口前头就坠下一排竹竿,黄宁忠脸色一变。
马车骤停,长念苦笑道:“去皇宫的路不好走啊,多少人闻着我的味道就要来索命。”
“殿下坐稳了。”黄宁忠捏紧长剑,“这一关,属下带您过去。”
长念抓紧车厢,还没来得及应他,就听见车顶上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刀剑碰撞之声凌乱响起,骏马嘶鸣,马车调了半个头,直直地就冲破了旁边斑驳的矮墙,踏进人家的院子里。
车轱辘被卡住,长念猛地被甩出去半个身子,慌忙抬眼,就见一个甚为眼熟的人,举着刀朝她劈了下来!
第207章 右手
刀离得太近,长念都已经感觉到了刀刃上的寒气,躲避已经是来不及,她只能伸手去挡,废了手怎么也比丢了命划算。
只是,人在下意识的时候最先伸出的,一般是右手。
凌厉的痛楚从手侧翻涌到脑门,长念倒吸一口凉气,睁眼就看见一丛血花飞溅出去,来不及查看伤势,她左手撑着车辕,翻身就将那刺客狠踢下去。
“殿下!”四周响起惊呼,长念咬牙回,“我没事,快走!”
车夫从惊愕里回神,连忙拉着缰绳,冲撞开几个刺客,七拐八弯地将车停在院子的屋门口。长念立马下车,捂着手灵活地从屋子旁的小道绕进后头的柴房。
外头一片厮打声,也有人来追她,只是这一片屋子极为密集,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找到她在哪里。
援兵很快赶到,外头的声音更加嘈杂,长念藏在草垛里,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刀是侧面砍下来的,正好砍在手腕侧面,极深的口子,即便她压着也在不断地渗血。
长念收回目光,心里仍存侥幸,只紧紧地将手握着。
但回到宫里,御医过来看了一眼,麻利地处理过之后,就将沐疏芳给请了出去。
“还疼么?”北堂缪站在她身边问。
长念靠在床头,想了会儿,轻笑:“自然是疼的,而且疼得有些过分,感觉这手以后都不能用了。”
“别瞎说。”北堂缪皱眉。
“是真的。”长念抬起手给他看,“要是不严重,怎么会把御医吓成那样?”
北堂缪本就不善言辞,当下也不知该怎么劝,沉默了片刻,干脆出门去找沐疏芳。
结果刚出去,就听见御医道:“娘娘早做准备。”
沐疏芳面带微笑,看起来很有国母风范,北堂缪想,她这样的表情,长念的伤势应该不严重才是。
结果下一瞬,他就见她脸色骤变,眉目阴沉下来,将御医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
“里头的人是谁,有多重要,用不用本宫再提醒大人一遍?”
“微臣知道,微臣明白!”御医拱手,无奈地道,“可是伤及手筋,华佗在世也救不得啊,只能看殿下的运气……”
“要是受伤都看运气,那要你们这些御医干什么?”
“娘娘……”御医冷汗涔涔。
北堂缪抿唇,上前拱手:“娘娘。”
沐疏芳侧头看他,就见他摆手示意御医退下。御医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啊,立马行了礼跑得飞快。
“你做什么?”沐疏芳沉着脸道,“这庸医医术不到家,若不给本宫个交代,哪里对得起这么多年拿的俸禄?”
“张御医是宫里老御医了,不会胡乱诊断。”北堂缪垂眸,“娘娘为难他也为难不出个结果。”
“你听见了?”
“一点半点。”北堂缪问,“殿下的右手不能写字了?”
登基在即,长念在典礼上还要手书“国泰民安”以祭祖。
沐疏芳眼眶微红:“别说写字,她那只手以后拿筷子都困难。”
北堂缪拧眉。
沐疏芳很是难过,哽咽问他:“将军出来找本宫,是为何事?”
“殿下似是对自己的伤势有所察觉。”北堂缪低声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所以……”
伸手轻轻揩了揩脸,沐疏芳整理仪容,迅速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眼眸明媚,顾盼多娇地道:“我这就去。”
北堂缪愕然地看着她,就见这方才还难过得很的人,眼下脸上半点悲色都看不见了,提着裙摆进屋去,拉着长念的左手就道:“殿下,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要听哪个?”
长念抿唇:“坏的。”
“坏消息是,等会礼部那几个老头子会来唠叨您了。”
长念一愣:“那好的呢?”
沐疏芳嫣然一笑:“好的是,您省事了,伤着手要休养好几个月,便不用在登基大典上当众手书,不用担心突然写歪了笔画。”
长念怔然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倒是忍不住跟着勾唇:“所以我的伤是不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沐疏芳道,“多养几个月就好了。”
似是半点没怀疑,长念点头笑道:“那就好,我放心了。”
大典在即,长念手受伤的消息没有外泄半分,林茂出宫就去了一处别苑,门推开,十几个人同坐在院子里,正七嘴八舌地议事,见他来,连忙问:“如何?”
林茂摇头:“听御医院的人说,伤势不要紧。”
“我早说了在那个地方行刺是不行的,援兵来得又快,四周的人又多。”黑胖的罗将军不满地嚷嚷。
“马后炮,你早知道,你怎么不早说在何处动手最好?这时候又知道不对了。”梁将军斜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