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风月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失手的。”
她手筋都没了,一身武功尽废,却要去刺杀皇帝。谁能放心得下?秋夫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要不然换我们去吧,好歹有点功夫,不至于一失手就万劫不复。”
“你们与皇帝,没有死仇。”捏了捏手里的匕首,风月笑道:“只有我有,也只有我需要去杀他。你们何必呢?”
要是不能亲手手刃那狗皇帝,她活到现在的意义是什么?
众人唏嘘,皆不敢再劝,风月收了匕首。深吸一口气。
秋风微起,枯叶和泥土的味道和着湿润的风扑了人满脸,叫人心头压抑,却又觉得有些爽快。
院子外头响起脚步声,众人都收敛了神色。风月侧头,就见殷戈止穿着绣暗龙纹的银白袍子,翩翩而来。
“你准备好了?”走到她面前,他停了步子,低头盯着她问。
仰头一笑。风月伸手抓过旁边鲜红的裙子,递在他面前:“准备好了,看看,这一套是不是很适合我?”
扫一眼这向来为她所爱的红色,殷戈止微微颔首:“嗯。既然如此,明日祭祖,我让观止来接你,你在北宣门外等着。”
“好。”风月应了,笑得灿烂极了。
伸手想碰碰她这笑意。却中途一顿,殷戈止抬眼,轻轻地扫了扫四周碍事的人。
下一瞬,一众铁血的男儿和不让须眉的女子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风卷庭院,就剩下了他和面前这个人。
“紧张吗?”在她旁边坐下,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风月点头:“一想到皇帝会道歉,奴家就紧张得手抖呢!您摸摸?”
嫌弃地看她一眼,殷戈止还是伸手,轻轻握着她冰冷发颤的手:“有我在,没事的。”
“您当真与皇帝陛下谈妥了?”风月忍不住又问一遍。
殷戈止点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人近黄昏,总会比以前宽容些。”
“那就好,吴国那边也能交差了。”
“嗯,世冲已经先带了一部分人回去复命,怀祖还留在这儿,等着带魏国的国礼回去。”
“合约已经签了?”
“签了。”殷戈止道:“我说过不会让他们为难。”
虽然帮着他撒了点谎,但结果达到了就是好事。
“嗯。”抬头继续看天,风月喃喃道:“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微微挑眉,殷戈止侧头:“你什么时候也会关心我了?”
翻了个白眼,风月捏了捏他的手:“受王爷恩惠颇多,要是还不识好歹,岂不是过分了?”
反手将她的手扣得死紧,殷戈止勾了勾唇,语气依旧甚为严肃:“你能这样想,本王很开心。”
心里抽了抽,风月别开头,闷声道:“你开心就好。”
明天12点见~\(≧▽≦)/~
第172章 何为妓子
能开心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这样一来,就算以后撕破了脸,他也能念她点好。
说起来自个儿还真是对不住这个人,睡也把人家睡了,骗也把人家骗了,到头来还想宰了人家的爹然后一死了之,他丫的想报仇都没地方报,大概会气得鞭她的尸吧?风月失笑,任由他握着手,眯着眼睛想,人要是当真有下辈子就好了,下辈子她想和他无冤无仇,他要是个贵公子,她就当山贼把他抢回家。他要是个平头百姓。她就当贵家小姐把他纳进门!
“怎么了?”瞥见她脸上诡异的笑容,殷戈止皱了皱眉:“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歪着脑袋往他肩上一靠,风月长出一口气,笑道:“奴家是突然想问,观止说您三年来一直在找人。找的就是奴家么?”
提起这事,殷戈止冷哼一声,捏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松手,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取下来。套在她的拇指上。
“三年前你说,想要我给你个东西当念想。”闷声开口,他道:“我当时没给。”
眨眨眼,风月笑了,捏着自个儿的?子就怪声怪气地道:“不知何时要与殿下辞别。可否请殿下赐个物件,以存念想?”
这声音万分熟悉,听得殷戈止喉头上下一滚,眼神陡然复杂起来,却还是配合着她,冷声冷气地道:“没什么东西好给。”
“这样啊……”怪气的声音陡然失落:“那就罢了吧。”
玉质上乘的扳指,洁白无瑕。取下来看,能在圈内看见精雕细刻的“沉璧”二字。
风月失笑,骤然松了?子,眼含揶揄地道:“原来冰冷不近人情的大皇子也有这么深情款款的时候?”
把自己的字刻在物件上赠人,可是魏国男儿惯用的示爱之法。面前这人是谁?殷沉璧殷大殿下耶,竟然也会做这种事儿?
脸上有点羞恼,殷戈止沉声道:“不想要就还我。”
“这哪儿能不要啊。”往自己手上一套,风月摩挲两下,好奇地问:“这当时怎么不给我?”
殷戈止别开头,冷着脸不说话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是他不想提的,也不会是她想听的。先前没找到她的时候,他其实一直在生气,气这人的不辞而别,也气她绝情寡义。可当真找到的时候,他发现,她的不辞而别,就是间接被他导致的。
平昌之战还未打响之前,他尚在澧都,与她抵死缠绵。还说让她等等他。当时他想的是,正妃之位在他手里,给了这人也未尝不可。
然而,圣旨来势汹汹,他赶赴平昌,山鬼谷一战大败,关家满门抄斩,她逃离魏国,一去吴国就是三年。
哪能怪她绝情呢?她当时可能是满腔欢喜在等他凯旋,然而等来的,却是皇帝高高举起的屠刀。
闭了闭眼,殷戈止转了话头:“与关家旧案有关的一些人,我都已经定了罪报上去了,你不必再操心他们。”
“多谢王爷。”风月颔首,想了想,道:“其实梦回楼里的姑娘,都是薄命之人,身怀怨怼,不少是忠良之后。王爷若是有心还魏国上下清明,不如也问问她们的冤屈。”
忠良之后?殷戈止皱眉看她:“比如呢?”
“比如被文字狱冤死的林大学士之女,被赵廷尉陷害的于宗正之女。”风月抬眼微笑:“都在梦回楼。”
脸色有点难看,殷戈止道:“你让这些人落风尘为妓?”
这话说得有点刺耳,挖了挖耳朵,风月嗤笑:“为妓怎么了?妓子不是人?”
“在天下人嘴里,妓子从来不是什么好的。”殷戈止摇头:“以色事人之下贱者也!”
哼了一声。风月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道:“您记错了吧,妓子,分明是以色事下贱之人者也!没有贱男人的追捧,就不会有贱女人这般求生存呀。王爷,您都是以狎妓为风流的人,怎么又看不起妓子了?”
揉了揉眉心,殷戈止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到底是忠良之后……”
“奴家也是忠良之后啊。”眨眨眼,风月媚笑:“不照样挂牌接客跳脱衣舞么?”
“你闭嘴!”跟踩着尾巴似的,殷戈止恼羞成怒,一张脸线条紧绷,眼神也格外凌厉。
举起双手,风月跟哄孩子似的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她们是自愿的,女儿家要生存本就不容易,梦回楼能让她们自己挑客人,也能让她们报仇,换做我是她们,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进去的。很可惜。在我之前没人弄这东西。”
咬了咬牙,殷戈止闭眼冷声道:“总有一天,魏国会有一个衙门,受天下冤案,哪怕已经定案,哪怕是圣意处死,只要有冤,那衙门就敢审。”
“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轻笑一声,风月摇头:“各个国家都一样,皇权至上,皇上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你有罪你就得死,等他觉得他自己错了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也没办法了。道个歉吧。”
心里一紧,殷戈止皱眉看了她一眼。
“您别紧张,奴家没有嘲讽当今圣上的意思。”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风月勾唇:“今日天气很凉爽,适合出去走走。”
半垂了眼。殷戈止问:“要去给关将军刻碑吗?”
冤案已翻,只等皇帝昭罪状告之天下了。
想了想,风月道:“还是等名正言顺之后吧,有机会的,奴家不至于那么短命。活不过明天。”
有她这句话,殷戈止就松了捏着的心。
明日应该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