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点半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地铁站挤满了人。她被卡在人群中僵持不动，在地铁急速形势中一晃一摇前往竞赛地点。
等她到时，距离竞赛还有半小时。
会馆门口零零散散站立着同样是来参赛的学生，有几个还挺眼熟的，是她初中的同学。
姜桑外形条件优秀，落入人群之后更是闪亮发光，很难让人不注意到。那几个老同学朝她挥了挥手。
她刚准备过去，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嗨早上好。”
她回头发现是周嘉宇。
少年脱下了蓝白的校服外套，穿上了干净温暖的卡其色毛呢大衣。眉眼俊朗柔和，扬起了嘴角更添少年特有的干净帅气。
姜桑点点头，淡淡道：“早。”
“吃早饭了吗？”
“嗯。”
她的反映冷淡，到底让周嘉宇有点小失落。本以为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应该熟悉了点。
姜桑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流转间看见了树下的秦曜。
他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漠，他看见了姜桑看过来，那双黑瞳沉沉。
鬼使神差的，她朝秦曜走去。
站在离他两步外的距离停下，她看见了他手中的牛皮纸袋。
时间静默了几秒，他笑了。
像是初春破冰，也像是天光乍破。
他问道：“早饭吃了没？”虽然是一句疑问句，但他十分霸道得直接把牛皮口袋塞进她的手中。
姜桑立马就想还回去，“吃过了，你自己吃。”
他躲开那纸袋，散漫道：“不吃就扔了。”
姜桑皱眉，纠结了一阵把纸袋打开，里面放置了一个生煎和一杯豆浆。
盒子盖上凝结了几颗晶莹水珠，她端出来发现下面还有个保温层。贴心的售后服务让她想知道这是哪一家的包子，她巡视一圈发现是本市有名的网红生煎。
……
秦曜和她虽然不同路，但都是在滨江，在C市北。而这家网红店则是在东南，还是在三环的位置。
“你……”她微微咬唇，有点难以启齿的别扭，“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骗人。他站着的地方和周围的都不同，她从面馆出来后天又开始飘起小雨。他的这块地却没染上一滴水渍。
她拉过秦曜手，冰冷的触感刺得她心口一紧。把盒子放在他手上，姜桑生怕他拒绝，赶忙说：“我吃过了的，你先拿着暖暖手。”
秦曜低眸看着手中的盒子，又抬眼看了看她的神色，勾了勾嘴角。
从纸袋中拿出筷子递给对方，嗓音嘶哑，“这是给你买的。”
少年话语直接，眼神更是直白炽热。
姜桑有点害羞避开了那目光，她垂下卷翘的睫毛，干巴巴说：“我不管，你自己吃。”
又犯娇了。
秦曜啧笑一声，“我大老远跑来，女神赏个脸吃一个呗。”
听见秦曜这么打趣，她头一次还有点不好意思。
姜桑撕开筷子包装袋，从被秦曜捧着的盒子里夹出一个生煎。汁水鲜美，肉质鲜嫩，浓郁的芳香刺激了她的味蕾。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乖乖吃饭的模样，秦曜弯了弯嘴角。
姜桑咽下嘴里的食物，拿出张纸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油渍。她搁下筷子，眼里满是认真，“你快吃，一会儿冷了。”
他抿嘴微笑。拿起她用过的筷子，夹了个生煎递到她嘴边，“再吃一个。”
姜桑皱眉，摆头。她已经吃得很撑了，吃多了也不舒服。
在她嘴边的包子并没有因此放下，秦曜威胁她：“那我扔了。”
“……”
珍惜粮食的优秀模范姜小姐表示惋惜，虽然不贵，可全扔了也太可惜。
她挑眉，满眼不确定，“一个？”
秦曜含笑，“嗯。”
姜桑红唇微启，生怕油脂飞溅小心翼翼咬下半口，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秦曜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她嚼着包子，后知后觉越发羞涩。
她怎么能就着他的手吃东西？
姜桑恍然抬头，正是撞见秦曜满眼的柔波笑意。
白皙的小脸唰得泛红。有点恼羞成怒的姜桑扔下筷子，愤愤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吃！”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太可恶了！果然是狗秦曜！
看着姜桑匆匆离去的背影，秦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像是春天转瞬即逝越过两季来到冷凛冬日。
秦曜拿起姜桑用过的筷子，靠在树边，把她刚才吃了一半的生煎扔进了嘴里。微热的汁水滑过唇舌，滑过喉结。
他想起了刚才她怒瞪时的风情，想起那张泛着油光的娇艳红唇。
操，想吻她，狠狠的，吻到她双眼泛红满眼含光。
好想。
想到骨头都疼。
姜桑沉浸在刚才的羞恼中，根本没注意周嘉宇来到她身边。
看着少女满是娇气的神情，少年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开口，“你，和秦曜……”
他不是瞎子，他看得见两人的互动。对于秦曜他是认识的，小时候一个大院长大还算有点交集，他见证了秦曜的幼年成长足迹，也了解秦曜那桀骜不驯的性格。
“周嘉宇，你别以为你替我说话我就会感谢你。”
“废物。”
“怎么？老子要揍你还得经你同意？”
“乖一点，不然老子把你这腿废了。”
“哦？他敢绑架，就不准我动刀桶他？”
“我冷漠又怎么样。”
“呵。”
时间洪流中的记忆碎片向他袭来。秦曜从小就是大院的小霸王，争强好胜，整日带着帮小弟横行霸道，皮得整个大院的家长们头疼，偏偏秦老太太宠溺，老爷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秦曜那恣意放肆的性子收敛在骨子里，用疏远清冷的外表包装遮掩。
难以想象，姜桑面前的是他知道的秦曜。
姜桑没有听清，她缓和了情绪，瞧见远处的钟楼分针正指50，“有什么事考完再说。”说完急急忙忙走进会馆。
周嘉宇一顿。
这次物理竞赛为理论考试，时间是三个小时。
等到姜桑出来时，天已经放晴。
冬日的阳光远比夏季的温和。
姜桑眯着眼，像只晒太阳的猫懒洋洋的。
周嘉宇转过拐角，看见了门口的少女。他疾步上前，想要留住她。
“姜……”
少女跳下阶梯，柔软的黑丝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度。
姜桑发现秦曜还离开，他一直在这儿。
她站在距离他几步的位置停下，暗暗咬了下唇，她猜到秦曜可能是在这里站了三小时，有点不安地勾了勾衣角。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秦曜拉过她，把她和自己一起掩于树荫之下。
姜桑抬头刚想告诉他别动手动脚的，就看见那双眼里泛着疲惫慵懒。
眼皮耸搭着，一如当初在班上见到他的第一面。
莫名的心里觉得有点酸。
连声音也自觉放低，轻轻的柔柔的，“秦曜。”
他的目光稍稍聚集。
“快回家休息。”
能够一大早从城北跑到城南买早餐的，能多晚起床？站三小时不动又能有多轻松。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也过分了。
还有点怜惜。
或许是她的嗓音太温柔，他忍不住怔了怔，心底又开始疯狂暗涌。
肆虐的暴躁的渴望想把现在温柔的她拥进怀里。
姜桑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诡谲暗涌。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阿？”说着想到自己送秦曜回家这幅画面，自己先笑出声来。
和煦温暖的阳光斑斑驳驳洒在身上，明媚笑靥带着少女的娇憨，与她独有的清冷气质完美融合。
操。
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她，还笑得那么勾人。
秦曜握了握拳，黑瞳深沉。
他声音死沉嘶哑，“姜桑，我其实给过你机会。”
？
这什么跟什么？
姜桑一脸迷茫，这狗秦曜在说什么呢。
可以暂时逃离我的机会。
可这傻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他面前。
又或许是老天爷看他可怜，把迷路的羔羊扔到了他的后花园。
秦曜伸手盖住那双透露着迷惑的漂亮凤眼。
掌心下能清晰感觉到柔软睫毛在手中划过的痕迹。
看不见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心里黑暗的想法似乎可以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