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是那位小少年一心一意要效忠的君王,他也并不介意,真的忠于他。
就当,偿还了他当初欠了的。
“不必,你上手了便是。”程臬朗笑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这人并非普通人,不求其完全一心一意的效忠,只要不至于为他人所用便可。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多谢陛下。”
“陪朕手谈一句?”程臬转身往内室走,软塌之上,已经备下了棋局。
“属下恭敬不如从命。”晏和笑着应了,慢了几步缓缓跟上。
到晏和离去之后,程臬坐了半晌,才冷笑出声。
他倒是不知道,在他的眼皮底下,有这么多朝中大员,私下有如此多阴私。
怪不得阿诺当初会说,烟花之地,从来不只是温柔乡,还是英雄冢。
也是,在欢场上能守住口的人,世上能有多少呢。
苏诺这边却是风平浪静,在府内施施然的钓鱼赏景。
“主子,这么冷的天,吹多了风不好。”琉璃屈膝跪在其一侧,耐心的劝了一句。
府里的池子里,游着的可不是什么名贵的金鱼,而是各种肥美的,可以入口的鱼。
当年主子初到之时,命人引了活水进来,这池子,与外面的水是通着的,所以这鱼,虽不少,却也从来没有人来抓。
当初是主子说要保护生命,今日又不知为何,要亲自钓了上来吃。
“再多话本侯便抽了你膝下的软垫。”苏诺面上带笑,声音却十分平静。
琉璃并不怕她,而是将手上的暖炉又捧的紧了些,仔细的盯着水里的鱼。
旁边的鱼篓里已经有了三条,看起来很是肥美。
今日可以吩咐厨房炖鱼汤喝,想来也十分鲜美,正好给主子补补身子。
苏诺身上穿着红色的狐裘,十分鲜艳的颜色,衬的她愈发容色出众,带了三分肆意笑容的时候,更显的公子如玉如虹。
琉璃其实并不是很懂,印象里,主子极少穿红衣,但是不知是为何,今晨却偏偏让她将这身衣物找了出来。
待钓够了五条,苏诺才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以单手撑地跳了起来,而后伸手将琉璃也拉了起来。
少年身上红衣似火,脸上笑容肆意洒脱,容色似是天人,伸手去扶一旁的青衣侍女,画面又美好如画,又让人觉得有些风流,却不下流。
少年眼里的神色,十分干净。
管家驻足了一瞬,才继续上前。
他家小侯爷,容色太甚了,幸亏是男儿身,否则,这副容颜,也不知是会倾国倾城还是会祸国殃民。
“主子,老侯爷那边的人过来了,信在这儿。”管家低着头将手上完好无损的信封递了过去,自发接过了一旁的鱼篓。
“分三条出来,让府上的厨娘熬了汤,你们分着食了便是,剩下的单独装起来,由本侯带走。”苏诺将信接过,淡淡吩咐了一句。
“记得给本侯留碗鱼汤。”
“不必有人跟着。”
苏诺一路往马厩走,亲自牵了马出来,管家已经将她要的鱼单独装好在一个特殊的鱼篓里。
外间虽是鱼篓形状,里面不知放了何物,却是可以储水。
如此一来,倒是保证了鱼不会死在半路上,入口时尚可新鲜。
苏诺赞赏的看了管家一眼,倒是没想到,他把此物也带到了京中。
“主子慢些,今日路上行人不少。”
“无妨。”苏诺施施然驾马出了府,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而是慢慢悠悠的晃荡着往皇宫走。
本只有半刻钟的路,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苏诺到时,全盛已经亲自侯在了宫门处,看见虽未至深冬,却已经换了冬衣的人,心里也是无奈,面上却极其和善的迎了上来。
“我说小祖宗,你可来了。”提前来报的侍卫到时,他便要出来了,谁知陛下却说让再等等。
果不其然,小侯爷是走了这许久才到这皇宫外。
这风多凛冽啊,不得把人吹坏了。
虽不知为何,今日两个主子都有些奇怪。
全盛并未让一旁的侍卫上前,所以也只有苏诺一个人听见了他的话。
但是苏诺今日情绪并不好,所以倒是并未注意他说了什么。
全盛也是极快反应了过来,背上已经出了冷汗,已经想好了补救的词,却没来得及出口。
因为马上的人根本未曾注意他,下马便往宫中而去。
全盛将手上的缰绳递给一旁的侍卫,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心里暗悔。
今日大意了,小侯爷聪慧,他这句小祖宗,实在不该说。
程臬命人准备了烤鱼的物什,孤身在树下静静地等着人过来。
果不其然,那人直奔了此处而来。
加上前世,数年的了解,他自然知道,这人只有在心情极度糟糕或者需要杀戮时,才会换上红衣。
所以在看见那人时,他的神色没有一丝疑惑,只是清清淡淡道了一句,“来了。”
苏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头,手上还提着那只鱼篓。
程臬眼里闪过了惊艳,却在看见那人的神色时化为了心疼。
不知是何事,让她心绪如此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一到夏天听风真的好热啊。
一热就什么也不想干。
唉。
小剧场:
晏和:主子。
程臬:什么事?
晏和:当初对晏和有恩的小公子觉得你会是个明君。
程臬:所以呢?
晏和:所以晏和会忠于你。
程臬:不需要,离她(他)远点。
晏和:……主子,晏和不是断袖,而且,晏和有心上人了。
程臬:(冷漠~)哦,干活去。
晏和:(委屈巴巴)是。
大家猜到小少年是谁了嘛????
第29章
“可饮清酒?”程臬抬手去接鱼篓,温声问了一句。
院子里已经命人生了火,石桌上已经放好了刚温好的酒,四周的宫墙上点了灯笼,照亮了已经没什么光亮的天色。
跟在苏诺之后的全盛已经将四周的宫人都遣走,特意吩咐了人守在来往的路上,莫要让那不长眼的打扰到了二人。
心里却也是暗自疑惑,也不知陛下和小侯爷在想些什么,大晚上的,非要在外面吹风,看这架势,是要烤鱼吃。
“嗯。”苏诺没客气,而是递过鱼篓便接过了酒坛子。
“城西作坊的竹叶青。”程臬淡淡提了一句,往日出宫时,二人倒是常去那处酿酒作坊。
作坊主是宫里出去的,和程臬曾有些渊源。
“清香醇厚,滋味不减。”苏诺看了一眼手上的酒,有些出神。
院内已备了琴,程臬没有开口问什么,而是默不作声的抚起了清心曲。
苏诺听了许久,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眼。
仿佛又看见了当初。
她一时心软,救下了那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公子,虽然年岁尚小,但是看起来很是温和好接近。
那个小公子腰上的玉佩苏诺认得,是某个王府的标志,可是那个小公子却是没见过的。
她那日是男装,刚好带了弓箭,搭箭救人的时候,是万万没想到会因此让整个神医谷送了命的。
那时的朝局虽乱,却也还有几分清明。
她还记得,师傅在看见那个小公子容貌时的震惊,和之后的释然神色。
那日之后,师傅便遣了她离谷。
几月后,她再听见江湖上的风声赶过去时,却被人暗中下手抓了起来。
原本师傅只是将那些江湖之人囚了起来拖延时间,后来却为了换她一命,背了血债。
师傅说,不怪她,那些恩恩怨怨,都是神医谷应该承受的。
她被那个本答应了师傅要放她,又背信弃义之人下了软经散,使不出内力,若非机灵换了女装逃走,只怕已经被带到了他国。
那时她不过十一二岁,孤身一人,失了内力,又不小心露出过容貌,自然而然,便落在了人贩子手上。
她假意顺从,暗里却等着内力恢复,又不着痕迹的联络了官府。
那些人贩子倒是胆大包天,将她们被抓的一行人都带到了京中。
获救那日,她身上的药效几近失效,精神也濒临崩溃。
听见的便是这清心曲,自院外传来。
其实她并非逃不掉,可是那些和她被关在一起的小孩子们何其可怜,她只能想办法找机会将那些人贩子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