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严无矜的离开,军中的人数骤减。
陈副将坐在石头上苦恼不已,主上这到底是去哪里了?
林越与江昀在城中四处逛着,街道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之前逃窜在外的百姓也陆续回来了。
心大的已经开始出来摆摊,大多数则窝在家里哪都不敢去。
林越拉着江昀坐在馄饨摊前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江昀刚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一位老妪。
老妪面色枯黄,乱糟糟的头发上满是灰尘,松松垮垮地系在一起,红肿的双眸里泛着泪光,枯枝般的手正紧紧拉着江昀的衣袖。
“这位公子,我,我没东西吃,已经好多天了。”老妪盯着江昀面前的碗,目光里闪烁着垂涎,又带着一丝犹豫与不安。
江昀伸手欲扶起老妪,哪知老妪忽然起抢过碗躲到另一边的桌底下,拿手抓起碗中的馄饨,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急。”江昀在一旁叮嘱道。
林越盯着老妪看了一会儿,眉宇微蹙,起身走到江昀身前,自然而然的把他挡在身后。
“怎么了?”江昀抬头看着林越。
林越微微一笑:“没事。”继而对老板喊道,“再来一碗。”
老板很快便重新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上来。
林越接过馄饨,弯腰蹲下,正欲递给老妪,老妪一把丢开手中的碗,抢过来,丝毫没有察觉到热度,继续抓着吃起来。
林越眸里划过一丝暗色,目光落在老妪的手上。
最终,林越起身,正好对上江昀那双询问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老妪吃完了馄饨,打了个饱嗝,靠在桌角昏昏欲睡。
“老人家,出来吧,那里不好。”江昀对着老妪柔声说道。
老妪原本要阖上的眸子重新睁开,胆怯地看着江昀:“别,别杀我。”
“不是,我不会杀你的。”江昀摇摇头,“只是想让你出来,地上脏。”
老妪抱着头,嘴里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别杀我,别杀我,我儿子死了,他死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老妪几斤癫狂,蹭的一下从桌下跑出来,飞快地绕开林越走到江昀面前,从袖里掏出一把短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江昀胸前刺去。
在老妪掏出刀的一瞬间,江昀清楚地看见她手腕上的红褐色圆形胎记,眸色一变,身子往后一倾,抬脚朝老妪肚子上踹去,手腕上依旧是挨了一刀。
老妪重重掉落在地上,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江昀没让老妪再次爬起,一脚压在她胸前,冷声道:“江演!你当真是找死!”
老妪剧烈的挣扎起来,嘴里疯疯癫癫:“杀了你,杀了你我就可以看见我儿子了,哈哈哈哈,杀了你!”
“江演,别演了,胎记。”江昀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演,“真没想到,你还敢混进城。”
既然已经被揭穿江演也不再演了,目光阴毒地看着江昀,狞笑不止:“我江演这么多年,怕过什么!你江昀算什么东西!”
林越捡起掉落在旁的短刃照着江演的右肩狠狠刺下去:“若我没记错的话,你这里应该受伤了。”
“啊!”江演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林越,你这狗东西!你与江昀这对狗东西,你们有本事杀了我!”
林越一拳砸在江演脸上,笑道:“可别这么说,蝼蚁尚且偷生,你好歹得哭着求我们放了你。”
“你以为我傻么?你们会放了我?”江演忍痛说道。
林越看着江昀还在滴血的伤口,再次拔起刀在江演身上划了一刀,粲然一笑:“不会,只不过是想走个过场罢了。”
江演再次痛呼起来,整个人因痛而开始抽搐起来。
“景清,我们……”林越刚想说把江演带回去,就看见江昀两眼一翻直直往后倒下去。
林越眼疾手快,上前搂住江昀,焦急道:“景清?”
回答他的却是江演得意的狂笑:“哈哈哈哈哈,江昀,我就说你不是我的对手!”
林越把江昀打横抱,一脚踹在江演胸口,怒道:“是你?”
江演吐了口鲜血,嘴里满是血腥味,也顾不上疼,一个劲地捶地笑着。
方鸽子原本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寻声过来正好看见林越黑着脸,目光落在他怀中的江昀身上,不禁问道:“怎么了?”
“师父,把他带走。”林越踢了踢脚边的江演。
方鸽子低头看着满脸血还在笑着的江演:“这是疯了?”
“师父,快点,景清出事了。”林越话里带着颤抖,步子有些发软。
方鸽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抓起江演,不忘丢给缩在墙角里发抖的老板一锭银子:“实在是对不起啦,小小意思。”
老板哆哆嗦嗦地接过银子,忙不迭地打开门钻进屋内,早知道今天就不干了。
方鸽子把江演丢给了陈漠让他好生看管,不能死了,还没喘口气就被林越给抓到了江昀榻边。
“师父。”林越手一直在抖动,双眸泛红,“我,我感觉不到他的脉搏,景清他,我感觉不到他的脉搏,师父,我不知道。”
林越说的语无伦次的,方鸽子也听着迷迷糊糊。
“师父,快,快看看他,只是被划了一刀,怎么会?”林越面色苍白,嘴唇不自觉抖动。
方鸽子手搭在江昀脉搏上,神色凝重,眉头紧锁,看了看林越,欲言又止。
“师父!”林越惴惴不安,“是不是我诊错了?”
“心肝。”方鸽子收回手,轻唤一声。
林越看着方鸽子,两眼瞪得老大。
方鸽子长长叹了口气:“他中毒了。”
“我知道。”林越点点头,“你是神医。”
方鸽子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何毒,而且这毒极为霸道,扩散速度相当之快,我……”
后面的话方鸽子说不出口,可意思也已经相当明显。
林越一把推开方鸽子坐到榻边,把江昀抱在怀里,喃喃道:“不可能的,景清,你快醒来告诉师父,你没有事。江演已经被抓住了,你说过这事完了就成亲的,你是天子,说的话就是圣旨,这些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能出尔反尔的。”
☆、醒来
江昀昏睡整整三日,林越就一直守在他榻边,任凭谁劝也无用。
眼看着江昀日渐苍白的脸色,林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不时揉搓着他的脸,希望把他面色弄好看一点。
门边传来声响,林越立马反过头问:“静尘师父可找到了?”
方鸽子点点头:“已经找到了,好在他们没走多远,如今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估摸着今日便能到。”
林越脸上露出一抹笑:“那就好,那就好。”
方鸽子看着躺着的江昀,前天喂他吃了解毒丸暂且制止了药性的进一步扩散,可脉搏依旧是微弱。
“哥哥,人来了!”外面传来了林行云的声音。
林越赶忙上前把门打开:“快进来!”
也没给静尘喘口气的功夫直接把他拉到江昀榻边,忙道:“静尘师父,快看看他,快!”
静尘已经了解了大概,从袖里掏出一个瓷瓶,拔掉瓶塞,倒出一颗药丸塞进江昀嘴里。然后转头对方鸽子道:“劳烦方施主拿把刀来,锋利一点的。”
方鸽子连忙拿出常用的短刃递给静尘:“这个可不可以?”
静尘接过刀,拉过江昀被划伤的手腕,直接划开上面的绷带。
“你要做什么!”林越一把拽住静尘的手腕。
静尘叹了口气:“皇后娘娘,陛下伤口上残留着毒,若继续下去伤口会腐烂,毒也会堆积越多,需要直接把这肉给划去。”
林越慢慢松开手:“那您轻点,他怕疼。”明知江昀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可他依旧不放心。
静尘利落地割去江昀手腕上的腐肉,方鸽子在一旁及时敷上止血的药物。
静尘见状,松了口气:“接下来陛下身边不能离人,晚间若发热便是正常,待退下去,人便无碍了。”
静尘说什么林越就一直点头,小心翼翼地握着江昀重新缠好绷带的手腕。
方鸽子递了杯茶给静尘,问道:“静尘师父可知陛下所中何毒?”
静尘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陛下所中的是南疆常见的一种名唤“魑”的毒,此毒以血为媒介,一旦遇上血,便立马化作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