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尴尬地别过头,尽量忽视江昀那抹带着探究的目光,道:“姑娘言重了。”
最后,李稼与玄策被判明日午时处斩,至于李娇,江昀并不打算追究她,只是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当晚,牢里传来悲恸的哭声,李稼抱着李娇坐在地上,手紧紧捂着她脖子上那血流如注的伤口:“你这是何苦啊!”
“爹,女儿陪您一同去地府向他们赎罪,女儿先走一步,先替您受一份惩罚,这样您就可以少受点。”李娇握着李稼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
李稼紧紧搂着怀中再无生息的女儿,沉默了良久,大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啊!”说完,轻轻放下李娇,毅然起身撞向墙壁,须臾间头破血流,倒地而亡。
牢外的林越听见里头的动静,深深叹了口气,报应不爽啊。
林越到厨房逛了一圈,抱着一坛酒去寻江昀,只见江昀坐在书桌前,单手托腮,目光落在蓝色的书面上。
“李娇与李稼自尽了。”林越放下酒,道。
江昀回过神,兀自说道:“来生当牛做马。”
“什么?”林越茫然。
江昀看了看他,别过头,淡淡道:“没什么。”
林越这才反应过来,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一本正经道:“佛家说六道轮回,我这来世能不能当人都是个问题。”
“是啊,来世做猪。”江昀忍俊不禁。
“嗯,这样也行,你养我。”林越笑道。
江昀别开眼:“我才不养你,又脏又丑,还臭。”
林越捂着胸口,故作难受:“心都碎了,要亲一下才能好。”
江昀瞪了他一眼,道:“好好说话。”
“要亲亲。”林越一边说一边撅起嘴。
江昀:“……”
眼看着江昀那明显沉下去的脸色,林越连忙转移话题,端起桌上的酒,道:“特意到厨房找来的,好长时间没喝过酒了,上回在锦绣山庄里没能喝上,这次刚好补回来。”
只见林越揭开酒封,寻来两个大碗,倒了满满两大碗。
“就不会寻个杯子?”江昀颇为嫌弃道。
林越浑不在意:“这样喝才畅快。”端起一碗酒递到江昀面前,“闻着还挺香的,试试。”
江昀双手捧着碗,低下头轻抿一口,唇腔内冲斥着浓烈的酒香,喉咙像被火灼烧过一般。
江昀微微皱眉,放下碗:“太烈了。”
林越一饮而尽,大赞道:“好酒!”
江昀:“……”粗鲁。
林越再次给自己倒了一碗,戏谑地看着江昀,道:“当年说好的一起喝酒赏花,怎么?想反悔了?”
江昀手指敲打着桌面,睨了眼林越,道:“你敢激朕?”
“不敢。”林越笑着摇头。
江昀看了看林越,又看了看桌上的酒碗,然后端起,如壮士断腕一般喝下。
林越微愣,随即道:“陛下果真是好酒量!”
“满上。”江昀指了指碗。
林越二话不说给他满上。
二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的。
酒坛见了底,江昀的脸被酒气熏得泛着粉红,忍不住让人想要亲一口。
林越想也没想,捏起江昀下巴,低下头含住他那双唇瓣,向更深处探取。
江昀身子一软,双手攀上林越脖子,双眼迷离望着他,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吟。
脖间不断喷洒出热气,林越浑身战栗,只觉全身热量向一处集聚。
林越回过神,猛然推开江昀。
温暖的怀抱瞬间消失,江昀不满地看向林越,良久,低声道:“都说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
林越正努力平息心头的欲|火,听到这话,不明所以,依旧道:“是的。”
“所以,朕喜欢你,这是圣旨,你要接着。”江昀板着脸道,“你要是不接,要砍头的。”
似是怕林越不肯接旨,江昀再次道:“砍头很痛的,那刀不快,要砍很多次才会掉,那个血就一直流着。”
林越摸了摸脖子,哭笑不得:“臣接旨就是了。”
“怎么了?还委屈你了不成?”江昀皱着眉眉头。
“不委屈不委屈。”林越连连摇头。
江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冲他勾勾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还要,舒服……软。”
林越后悔给江昀灌酒了,这分明是折磨自己嘛,人在面前,想吃又不敢吃。
一直折腾到深夜,江昀这才闭着眼睡去,只是一只手却紧紧攥着林越胳膊,林越没办法,只能和衣躺下。
东海走进来吹灭烛火,乐呵呵地关上门,抬头看了看天空,嗯,今晚月色不错。
另一边的方鸽子看着大徒弟屋里空荡荡的,也很是满意,坐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赏月,不时与暗卫们讨论着以后红绸在哪里买,得赶紧定下来。
彼时王城丞相府内,李延看完暗卫送回来的信,冷笑一声,递到烛火旁,跳跃的烛火欢快地舞动起来。
李延丢下手中的灰烬,拿起笔在书桌上摊开的地图上,把丹溪城给圈起来,嘴角微扬:“这是开始。”
幕僚不解:“丞相?”
“一个李稼罢了。”李延毫不在意,“不足为惧。”
“折了个太守自是无关紧要,只怕陛下会怀疑到丞相身上来。”幕僚担忧道。
“你当真以为江昀他信过老夫?”李延似是听见了一个笑话。
“难不成……”幕僚欲言又止。
李延微微颔首:“从小皇帝登基开始,他就没没信过老夫,只不过是在等契机罢了。”
“契机?可是大皇子?”幕僚猜测道。
“你先下去吧。”李延挥挥手,“想来他便要回京了,老夫也可以回朝廷看看了。”
幕僚看着李延胳膊上的绷带,无奈叹了口气,这赵明辉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见人就打,硬是把李延的手给打折了,是以太傅大人给他告假,这段时间,李延只能歇在家中。
☆、以后
在东海不知道敲了多少次门后,江昀终于醒来,望着青色的床幔,感觉到腰间搭着一只手,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自己正被林越搂在怀里,而林越此时正睡得香甜。
江昀立马坐起身,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眸光复杂地看着林越,推了他一把。
其实早在东海第一次敲门林越已经醒了,只不过想多在温柔乡里待一儿,毕竟这机会也不常有。
林越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囔道:“陛下可真是把臣给折腾坏了。”
江昀一听,原本褪下的红晕再次爬上脸。
林越眼里划过一抹笑意,本想再逗逗他,岂料江昀一个耳光甩在脑袋上,冷声道:“谁让你灌朕酒的!”
林越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江昀再次说道:“放心,朕会负责的。”说完,披起外衣走下床,步伐有些许不稳,打开门让东海进来。
林越呆呆地看着远去的江昀,心里暗悔,却又有些期待,该是个怎么负责法?
东海看着自家陛下那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看屏风后那个朦胧的身影,很是不解,昨晚分明听见陛下的笑声,怎么今儿个又成这样了?
江昀瞥了眼东海,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国师他……”东海指了指里面,想要问要不要叫他起来用膳。
“赶走!”江昀立马拉下脸。
于是,能够隔空取物的国师大人,抱着自己的外衣,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与身材矮胖的东海公公大眼瞪小眼。
东海擦了擦额间的汗,笑道:“老奴先伺候国师把衣裳穿好。”
林越摆摆手,刚穿好外衣,就看见周禀年领着文路与王铁牛走进来。
周禀年本想跟林越打个招呼,可看见林越穿衣服的动作愣了一下,眸里划过一丝了然,陛下与国师,当真是有点那种关系。
这男子与男子之间的事,在民风开放的大燕可不算什么稀罕事,有的人家甚至也会娶男妻,就连当初名冠王城的苏明谙苏大人与他那书童的故事,当初不也传得沸沸扬扬的,苏大人考取状元后,立即求陛下赐婚,说要迎娶那位书童,结果书童却跑了,音讯全无。苏大人也不知怎么,自请去了一个偏僻小城当县令去了,也不知结果后来如何了,民间倒是有很多话本子,流传着不同的结局,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林越看见周禀年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周大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