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卿所言极是。”江昀道,“先无需声张,他隐瞒身份前来自有其他原因。既然人已经来了,是该寻个由头把他放在眼皮底下,免得还需多费心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此事便交由爱卿处理了。”
孙恒愣了一下,随即领旨,边走边想,怎么觉得陛下似乎有点不大高兴?
东海两手揣袖站在门口,瞥了眼正望着一处发呆的江昀,然后立马低头盯着脚尖,心里纳闷,这时常想念的人来了,怎么突然又不开心了?
江昀丢下奏折,起身朝外走去,满院的橘黄撞入眼帘。
“这花真丑,铲掉。”江昀吩咐道,然后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就有内侍拿着铁楸走进来,讨好地看向东海:“东海公公。”
东海笑了笑,指着墙角处单独的一株,道:“这株败了,铲掉吧。”
“是。”内侍们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不过这花倒也顽强,当年陛下只是撒在了东宫,后来宫内四处都能见着这花。每每花期来临,一片绚丽,赏心悦目。
春风楼内,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空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芬芳。
林越拿起一杯茶轻抿,然后放下,颇为嫌弃道:“天天喊我来你这破楼里,好歹我也是要考状元的人,时常出入你这里,真是不合身份。”
萧枫白坐在对面,听到这话后,几欲吐血:“若不是方师父来信嘱咐我让我照顾点你的身子,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见你?这蚀月蛊究竟是何方毒/物,连方师父都束手无策,这么多年也没见丝毫好转。”
“现在对于我来说,每天早上能睁开眼看见太阳,便已是万幸了。”林越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哪天就这么去了。”
“不是说找到风雨寺的高僧就行了吗?”萧枫白道。
“找了这么多年,丝毫也未听闻,也只是传言罢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人传出来的。”林越不在意地摆摆手。
“话说,你此次来燕国,究竟想做什么?”萧枫白适时转移话题。
“不是说了么?考状元,功成名达,衣锦还乡。”林越挑眉,一脸坦诚。
“嘁。”萧枫白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唬谁呢?之前念念叨叨那么多年想来燕国,就为考个状元?古青也有科举,怎么没见你去考?”
“这不是在外面更能显示本王的厉害吗?”林越得意道。
萧枫白:“……”这是当燕国的文人都死绝了么?
“好了,这里太吵,带我去清净点的屋子,咱们好好喝点酒,带上笔墨纸砚,万一诗兴大发呢?”林越起身,拍了拍萧枫白肩膀。
萧枫白:“……”可别糟蹋我的纸!
孙恒从皇宫出来,眉头紧皱,想着究竟该找个怎样的借口能将林越带到江昀面前。林越此番来京,没有直接去见江昀,很明显便是隐藏身份来此。既然是隐藏身份,也就不好明目张胆的前去请人。
孙恒揉了揉眉心,还真是难办啊,这林越对陛下又有救命之恩,又不能把训小兵的方法用在他身上。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林越这才与萧枫白交谈完,哼着小曲儿刚走出春风楼门口,就与一个身形健壮穿着铠甲的男子面对面迎上。
林越退了一步,揉了揉鼻尖,看向孙恒,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军爷,实在不好意思。”
孙恒表情几变,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站着,一时之间,透露出一股傻气。
林越微怔,收回目光,绕开他往前走。
孙恒见人走了,这才反应过来,只好跟上。
林越自是察觉到孙恒的跟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眼前的小摊位。
“这位客官可要看看这搓衣板?”摊贩热情的问道。
林越像模像样地拿起一块细细打量,赞道:“嗯,不错,除了洗衣服之外,还能做什么?”
摊贩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随即附在林越耳边,轻声说道:“罚跪,不瞒公子,我家夫人每每生气,总是让我跪这东西,我家那块已经跪了好几年了,还是完好无损的。”
林越手一僵,默默放下,轻咳一声:“我就随便看看。”说着,抬脚离开。
躲在后面的孙恒立即跟上。
不远处的茶楼内,江昀身着便衣,站在窗前,目光随着街道上那抹修长的身影移动,搭在窗台上的手不经意地颤动。
“这王爷着实长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东海感慨道。
江昀回过头瞥了眼东海,道:“哪里学来的?”
“这哪需要学呀,这一看见王爷便突然想到的。”东海连连笑道。
“你倒是嘴甜。”江昀低声道,眼角染上几分笑意。
眼看前面便是客栈,可身后的孙恒依旧不肯离去,林越没办法,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忽然楼顶上空传来一声尖叫,林越抬头一看,一个小孩因靠着年久失修的围栏上玩耍,栏杆断裂,小孩跌落下来。
林越足尖轻点,张开手臂把小孩紧紧搂在怀里。
小孩也不哭闹,好奇地盯着林越
看:“哥哥真好看,谢谢你。”
林越把小孩放在地上,小孩的父母走了下来,对他连连道谢。
“哥哥,这个给你。”小孩从兜里拿出一小块石头递给林越,神秘兮兮道,“这都是我收集来的宝贝,送你一个。”
林越哭笑不得地接过石头,还没来得及细看,只见在一旁呆愣了许久的孙恒激动地扑上来,紧紧地抱着自己,连忙说道:“宝贝啊!宝贝,此乃世上罕见的宝贝!”
林越彻底凌乱了,这是喊他宝贝?这燕国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国师
孙恒不由分说地死死抓住林越的手腕,像刚放出栏的猪一般飞速地往宫门口奔去。
林越只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四周的景物在飞快的转变。
“陛下,孙统领这是?”东海眼尖,看见孙恒拽着林越“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勉强还能看见林越那狼狈的身影,两条腿在地上乱蹬,偷偷打量江昀微变的神情,开始默默地同情起孙恒。
“回宫。”江昀自是看见了,语气微沉。
宫门口的侍卫看见孙恒,还来不及行礼,就见他一脸急匆匆的样子,嘴巴咧开得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大黄牙,依稀可听见“宝贝”二字。
孙恒甩了甩了酸涩的手,这次换了个姿势拽着他胳膊,直接拖起林越,直奔宫里,不做片刻停留。
林越:“……”老子想揍人!
侍卫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唏嘘不已,这活脱脱像是从山下抢来小媳妇急着入洞房的山大王啊,还是孙大统领威武!
陈漠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家王爷,哪里知道就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傻大个似的人物,那么粗鲁地把王爷给带走了。
“可有人跟着王爷?”陈漠转头问向身后。
暗卫立即出现,道:“有的。”
“那究竟是何人?”陈漠这才放下心。
“禁卫军统领孙恒。”暗卫道。
“那他无缘无故把王爷带走作甚?”陈漠再次疑惑不已,他们此番前来,已经很好的掩藏身份,户籍信息那些也已经妥当准备好,难不成哪里出了纰漏?
暗卫想了想,将林越此前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末了来一句:“科举前夕,燕国禁止文人出入风月场所。”
陈漠闻言,嘴角忍不住几次抽搐,幽幽道:“这状元,王爷怕只是要在梦里做了。”
暗卫闻言,也忍不住低下头轻笑。
萧枫白得知此事后,风风火火跑来客栈,看见陈漠后,二人对视一阵,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啊。”
“萧门主。”陈漠无奈,“谨言慎行。”咱们的暗卫,都是十分有趣的,你这头若是说王爷被刀划伤了手,传到外头那就成王爷胳膊差一点断了,整个人躺在榻上,已经动弹不得了。
萧枫白与林越从小长大,这是往好听点说的,直接点呢就是,萧枫白与林越从小打到大。
萧枫白反应过来后,余光瞥了眼正蹲在对面屋檐上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小本记录的暗卫,看见萧枫白后,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露出洁白的牙齿。
萧枫白:“……”总有一天,他要让千玄门所有暗卫跟他们好好干一架比比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