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慕摇头,倾起身子放下红绡帐,将问晴阻拦到了视线外,“你,你去同他说,说我已经就寝了。”
问晴回头看殿外高高挂在天空上的太阳和已经走到寝殿里的建宁帝,低下头退了出去。
李青慕透过红绡帐,看到问晴的身影退出了寝殿,也看到建宁帝走到了凤榻前。
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锦被,脸上已经无一丝血色,心底泛起痛意,身子开始发抖。
她对建宁帝的记忆,停留在她没有逃离皇宫时。那时的建宁帝没有笑容只有怒言,对她没有怜惜只有无节制的索取,无论她怎样落泪都不会放过她。
他曾对她说过,你别想逃,逃不掉。
她本已经逃掉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
向床榻的角落里缩了缩,李青慕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状,抖着双手把锦被盖在头上,连眼睛都没有留在外面。
一声‘慕儿’传来,李青慕的身子猛得抖了两下,身上起了虚汗。
建宁帝唤了两声,不见李青慕回答,伸手掀开了红绡帐。
入目的,是团在角落里,抖动不止的绣了龙凤呈祥的锦被。
“慕儿。”建宁帝心中泛起痛意,他坐在床榻上用手轻拉锦被。
李青慕在里面将被子拉紧,抖得更厉害了。
建宁帝右手用力,执意将锦被从李青慕的身上拉开。
李青慕脸色透明,脸上挂了冷汗,在看到建宁帝容颜的那一刻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她不敢抬头看建宁帝,向后又缩身子,可她已经在角落里,躲无可躲。
当建宁帝握住她的苍白的手腕,李青慕落泪了,摇头道,“我,我不逃了,我真不逃了。”
建宁帝被李青慕一句话惊得松开手,痛从右手经脉传来,最后狠狠击在心脏上。
建宁帝咬牙,将李青慕从床榻里面拉出来抱到怀里,用双手牢牢锁住后,喘息着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李青慕嗓子里发出咕噜一声,绝望的闭上双眸,双臂团在了胸前,“求皇上怜悯,轻,轻些,我怕痛……”
小心翼翼的轻喘着,李青慕等着回到无数次的恶梦里。
见李青慕轻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身子僵硬着安静下来,建宁帝放松手臂。
他轻声道,“慕儿,放松,我不碰你。”
李青慕的牙却咬得越来越紧,无血色的嘴唇上慢慢浮渗出了血丝。
“别咬,张嘴,慕儿。”建宁帝伸出右手轻捏开李青慕的香腮,让她的银齿不再欺凌娇唇。
李青慕小口微张,闭着眼睛,洁白的贝齿上挂了丝血痕。
感觉到李青慕吸呼不顺,建宁帝轻开李青慕的香腮后,去抚李青慕的胸腔,“慕儿,听话,吸气。”
建宁帝的手一落在李青慕的胸口,李青慕的身子一顿,不抖了,双眸猛然睁大,彻底不会呼吸。
“吸气……”建宁帝把李青慕抱着坐在怀里,眼中全是心疼,他用手边顺李青慕前胸,边拍后背,“慕儿,呼吸……”
猛拍两下后,李青慕突然大声咳嗽了几声,咳嗽停止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本来苍白的脸色,因猛咳而有了几分血色。
李青慕连连喘吸,看着自己滑落的粉色寝衣搭在建宁帝明黄色的龙袍上。心中惧意不减,眼泪滚滚而落。
她曾经连死都不怕,此时却怕这个男人靠近,从心底升起恐惧。
一条极丑的帕子伸过来,擦掉了李青慕眼角的泪。
李青慕又是一哆嗦,差点又不会呼吸。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建宁帝抱住轻抖的李青慕,却不敢用力,“慕儿,我没有出兵大顺,你看到的折子上拨的军晌,是我让谢远行带着二十万大军到拉搭平乱。”
李青慕攥紧双手,只轻喘不说话。
“后来出兵大顺,是因为你大皇兄要册封一个叫莫梅的为皇后。”建宁帝拉过锦被盖住李青慕裸在外面的身子,解释道,“你应该没有忘记,你原来对我说过你叫莫梅。我那时不知道你是谁,听说你为我诞下了皇子,又要入大顺的后宫为后……”
“落胎药不是我命人送去凤阳殿的。”见李青慕依旧不说话,建宁帝又道,“是秦氏命人送的。慕儿,我没有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慕儿,我没中情蛊。”让李青慕面对自己,建宁帝直视李青慕还带着惧意的眼眸,道,“我没有中情蛊,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我没想杀你。”
李青慕只惊恐的看着建宁帝,轻颤着带着一丝血丝的嘴唇不说话。
建宁帝见他说什么李青慕都没有反应,额头急急的锁了起来。
他用左手蒙住李青慕充满恐惧的眼眸,右手抚上了李青慕的后颈,微微用力捏了下去,“睡一吧,睡着了就不害怕了,醒来我慢慢同你说。”
李青慕眼前一黑,柔软的身子向建宁帝倾过去,安静的靠在了建宁帝的胸膛上。
用指肚擦掉李青慕眼角的泪珠,建宁帝调整了姿势,让李青慕在自己的怀里躺得更舒适。
低头吻了下李青慕白皙的额头,建宁帝把玩着李青慕柔若无骨的玉手,轻声问道,“慕儿,什么事我可以都和你解释,你为什么要把事都藏在心里不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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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前路
李青慕再次幽幽转醒时,日头已经落山,天色已经黑了。
她睁开水眸,没有看到建宁帝在寝殿后,吊着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抬起右臂看被建宁帝拉过的手腕,李青慕心中升起了一丝恍惚。
晕过去前建宁帝对她说过的话她都记得,每一句都记得。
建宁帝说他没有对大顺出兵,后来出兵是因为听说永宁帝要封一个叫莫梅的女人做皇后。
建宁帝说他没有命人往凤阳殿里送落胎药,落胎药是秦氏送的。
秦氏……
李青慕猛的坐了起来,她现在是皇后,那原来的秦皇后去哪里了?
守在红绡帐外的问晴见帐内有动静,上前问道,“皇后娘娘,您可是醒了。”
李青慕掀起红绡帐,轻嗯了一声。
知柳正站在一侧掌灯,听到问晴的话后连忙道,“皇后娘娘,奴婢马上就去传膳。”
李青慕看着知柳问了句,“知柳,秦皇后呢?”
话刚出口,李青慕抬起嫩滑的右手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她想起来了,她在逃离大月的路上听谢如玉说过,秦皇后薨于难产,母子双亡。
“皇后娘娘,”知柳眼神闪烁,脸色变得煞白,她看了眼问晴后对李青慕道,“奴婢还是给您传膳吧。”
李青慕心中起疑,看着知柳问道,“你怎么了?”
知柳对李青慕连连摇头,扯起嘴角笑道,“奴婢没事,奴婢去给皇后娘娘传膳。”
秦皇后的真正死因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知柳的命是凝笑帮她捡回来的,她不想轻易弄丢了。
问晴则吩咐了一侧的宫女,让她们出去拿盥洗用品。
李青慕梳洗过后,在知柳的服侍在喝下了一碗硬米粥。
因几日未进过东西,没饱。她还想吃,知柳却不让了。
知柳命小宫女将东西收拾下去后,对李青慕笑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您刚醒用膳不能多用。若是饿,过半个时辰再用些糕点汤水。”
李青慕脸色微白的点头,接过问晴递过来的素净帕子擦了嘴角,忍着胃里的饥饿感对问晴指了指凤榻下的脚踏,道,“问晴,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对我说一说。”
李青慕的病是心病,人清醒了身子也就无大碍了。
用了几日药后,李青慕能正常下地走动,带着太子在关雎宫的院落里玩。
关雎宫内的奴才,少数几个是原来在凤阳殿中侍候过的,多数是李青慕从大顺带过来的。
姚远摇身一变,从凤阳殿的掌事太监变成了关雎宫的掌事太监。
在李青慕看着太子同宫人玩时,他便站在李青慕的身侧,将现在后宫里的事细细的对李青慕说上一遍。
“皇后娘娘,如今后宫之中得宠,朝堂之上又有家世的妃嫔,有温夫人,妙夫人,晴修仪,柳昭容。”小池塘的秋千架旁,姚远低着头,恭敬的道,“温夫人是宫里的老人儿了,颇有些气势。可自从妙夫人诞下了三皇子后,渐渐的就不如妙夫人了。晴修仪诞下二皇子后,母凭子贵,渐渐的也得势了。自皇后娘娘……”姚远声音一顿,改口道,“自前昭月夫人病殁后,柳昭容便打理着怡景宫的一切事宜,上个月又传出怀了龙嗣,想来不日便可以被晋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