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长琴之前跟她提起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太师与太师夫人已经去地下团聚,马志丰接连失去双亲,心中的怨恨必然如野草般疯长,留着这样一个人在世间,对她可能会有不利的影响。
长琴的建议是除掉马志丰,而她也的确要采纳他的建议,可还没等她有动作呢,马志丰竟然翘辫子了?
横尸河边……会是巧合吗?
这个死法听起来,不就是长琴打算给马志丰安排的么?
她还记得她问长琴,打算给马志丰一个什么样的死法,长琴当时的回答便是:醉酒溺死。
“饮酒过多,失足落水。经历父母双亡这等大事,心情消沉到了极点,跑去借酒浇愁,这很说得通吧?喝起酒来就没个分寸,喝得醉醺醺,这也十分正常吧?醉得太厉害,看不清楚,恰好走过河流边,脚下不稳跌了一跤,由于醉意无法维持平衡,更不能自救,因此而溺亡。合理吗?”
长琴所安排的这一出‘意外’,其实是蛮合理的。
马志丰之死,是他做的么?
顾珏清正在思考着,就听见身后不远处响起一声冷嘲——
“你们觉得马大公子是死于意外吗?我倒是不觉得,这没准就是一出谋杀,却刻意要伪装成意外,目的就是为了让刑部不去追查。”
顾珏清闻言,翻了个白眼。
说话之人是蔡士常。
别人会不会怀疑她?这不知道,但她知道,蔡士常一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马太师已死,朝堂上跟她最不和的,是蔡士常了。
而蔡士常在其他人面前也丝毫不掩饰对她的疑心,“有些人或许表面上劝着陛下对马大公子网开一面,给马太师留下继承人,实际上却是阳奉阴违,对马大公子痛下杀手。”
“蔡大人,听您这话里的意思,您是已经有了怀疑的人了。”旁边一位官员接话道,“敢对陛下阳奉阴违,那胆子可真不是一般大,蔡大人若是没有证据,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了吧?”
“许多事情咱们拿不到证据,但是可以推测得出来。”蔡士常淡淡道,“质疑马大公子死因的人绝不止我一个,只是许多人不敢站出来说而已。”
顾珏清听到这里,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转了个身,冷眼看着七八尺之外的蔡士常,“怀疑本相怎么不敢走到本相的面前来说?在本相身后叽叽喳喳的,甚至敢说本相对陛下阳奉阴违。”
“咦,我也没指名道姓啊,顾大人怎么就迫不及待地对号入座了呢?”蔡士常走到了顾珏清面前,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下官刚才没有提到顾大人一个字,下官只是在说,马大公子不像是死于意外,有极大的可能是被人蓄意谋杀,下官没说您是凶手,您激动个什么?”
“你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见长。”顾珏清冷笑了一声,“如果你怀疑的人不是本相,那是谁?”
“顾大人,早朝的时间就快到了,咱们站在这里争执有些不太合适吧?”蔡士常道,“麻烦您让一让,咱们该去大殿里等候陛下。”
“你不把话说完,本相就不让你过去。”顾珏清心里有了思量,面上摆出一副恶劣的态度,“说,你怀疑谁杀了马志丰?现在就说,本相来跟你一起分析分析。”
“此事,等陛下提起的时候咱们再谈。”
“陛下日理万机,你我身为臣子就应该替他分忧解难,陛下如今还没到,你也不用急着进去站好,咱们可以迅速解开马志丰的死亡之谜,这是给刑部省事了。”
顾珏清说话时,周遭已经有不少官员围了过来。
曾经与马太师交好的官员们纷纷出声。
“顾大人,您对着蔡大人发什么火气呢?他只不过是替马大公子觉得惋惜而已,就算是怀疑到了您的头上,也不该怪他。”
“正是,顾大人与太师不和睦,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太师与太师夫人接连死去,马大公子深受打击,借酒浇愁,他们的死与顾大人您有些牵扯,所以,马大公子身为一个孝子,难免会对您心生怨恨,这难道不合理吗?”
“顾大人是何等的精明,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因此,以顾大人的心思和手段,对马大公子下杀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当然了,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说明顾大人就是凶手,其实我们心中也有些怀疑您,所以能够体谅蔡大人的心情。”
顾珏清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面上并无慌乱之色,只是往后站开了几步。
这些人凑得太近,不方便她出脚。
都想借着这件事情弹劾她,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最有理由杀马志丰的凶手。
然而这一回,她没动马志丰。也许是长琴动手的。
不管是谁动手的,杀人的这个罪名都不能落在她头上,面对这些质疑她,官职不如她的人,跟他们讲道理简直是浪费时间,倒不如跟他们动粗。
于是乎,站在不远处看戏的官员们接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顾大人抬起了腿,把方才质疑他的几位大臣们,每个人踹了一脚!
第323章 打架斗殴
看热闹的官员们一阵哗然。
本着看热闹不插手的心态,他们并不想站出来指责任何一方,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上身,因此,他们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大声喧哗,只是悄悄讨论着——
“顾大人脾气也太大了吧?她给人脸色看也就罢了,怎么还动上脚了呢?”
“我倒是觉得这不稀奇,她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不定马志丰之死与她真的没有关联,她才会如此有底气地发火,有些人一旦被冤枉就会很暴躁,蔡大人等没有证据便胡乱猜测她是凶手,挨踢也算是活该。”
“此言差矣,有些人受冤可能会暴跳如雷,可也有那么一部分人,大发雷霆是因为被揭穿了罪行而恼羞成,你们觉得顾大人像是前者还是后者?”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你没看见那几位被踢的大人么?他们挨踢是因为他们话多。”
“可他们也是朝廷命官,顾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们如此粗暴,这也实在不合礼法,这是失德啊。”
这一边,中立党们窃窃私语,另一边,挨踢的几个官员们愤然地指责顾珏清品行不佳。
“顾相,我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官员,岂容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脚?我只比你低了一级,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大可指出来,哪条律法允许一品官殴打二品官?即便犯了错要挨打,那也得陛下亲口下命令才行!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蔡士常大为恼火,摸着隐隐作痛的膝盖,一双眼睛仿佛要在顾珏清身上瞪出一个洞。
顾珏清每一笔的冷嘲热讽,他都记着,他心想:来日方长,顾珏清总有露出把柄的时候,有些冷言冷语便不计较了,等顾珏清哪天落魄了再狠狠地回击。
被顾珏清骂,他可以忍着,但被踢可就不能忍了,这种事情一旦隐忍,那就是脓包、窝囊。
有了他带头指责,其余几名挨踢的官员也纷纷附和。
“我一定要在陛下面前禀明此事!哪怕是两朝元老,都没有谁像顾相这般嚣张的。”
“卫相生病不在朝中,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在朝堂之上可以称王称霸了?你这样粗鲁地对待我们,可有把陛下放在眼里?你这是越俎代庖!行驶着不属于你的权利。”
面对声声控诉与指责,顾珏清不甚在意道:“不就是被我一个人踹了一脚吗?还给我扣上越俎代庖、不敬君王的帽子,你们刚才说一品大员没有权利殴打二品大员,不错,律法的确规定官员之间不可打架斗殴,可你们别忘了,律法中也规定,不可污蔑诽谤朝廷命官,你们身为下级,对本相这个上级的污蔑还少吗?你们要是不服气,大不了让你踹回来,前提是你们得有本事。”
顾珏清说着,扬了扬眉毛,仿佛挑衅一般,“来,谁能踹到本相,算是他的本事,你们要是能踹到,本相绝对不还脚,还脚就是孙子!不过,机会不是无限量的,只给你们三次机会,好好把握。”
顾珏清说着,往前迈了一步,与他们拉近了些许距离。
对面几位官员面面相觑。
他们要是能踹到,顾珏清绝不还脚,还了就是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