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道:“湮烟只是揣测,刚才这盘棋如果不是尊上分神,我怎么有幸能对上两刻钟。”
“那是你棋艺见长。”苏玉珩站起身来,抖落有些褶皱的锦衣,准备走进雨中。
衣角沾了水稍重,他皱眉将衣角托上来些,无奈又放下。
“这盘棋还未分胜负呢。”颜湮烟支起身子有些讶异,十指紧扣放在腹前。
“让你五子,你也赢不过,何必浪费时间。”苏玉珩提脚往外走。
听闻,颜湮烟原来红润的面颊唰地苍白,从来养尊处优的她何时受过如此打击,她抿住嘴气闷不已。
无奈苏玉珩也不是个喜欢察言观色的主儿,他蹲下身将衣角系了个结,便准备往雨里冲。
早听父亲说过苏玉珩性子极冷,她本就是为了伺候他而生,只得收起自己大小姐的作派,将自己的声音放软:“外面雨渐大,又只剩一把伞,我送尊上回房吧。”
她也站起身转头去捡柱子旁的雨伞,再回过身来却不见白衣公子人影。
颜湮烟手紧抓伞柄,在雨中也不撑开。
想起另一个在街上偶遇的男人,同样也是天之骄子,但从不会这样冷淡她,更别说徒留她一人在雨中了。
但那个公子,却因为私自修炼了琰鸣决险些命丧黄泉,被魔尊救下,也失去了自由,一直在朝中替魔尊办事。
也因为这个,自己的父亲是再也不答应自己嫁入阐天门,她和沈绍礼,就像隔了鸿沟,沈绍礼也成了她心中一根难以剔除的刺。
颜湮烟不由惆怅得很,平时有洁癖的她,就连素衣溅上春雨也未在意。
她在冰冷的空中又叹了口气,其实她哪有洁癖,还不是那个男人对白有吓人的偏执,她才被迫脱下红裳,一年四季只爱白。
现如今,白成了国色,她也只能穿个浅黄白,仿佛这样就和那个大魔头更接近一点似的。
苏玉珩在摇姯身后,不紧不慢走在雨中。
雨丝毫不见小,摇姯四处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却看见身后淋着雨的苏玉珩。
他就这样走在她不远处,一身白衣全部湿透,头发打湿凝结在一起,但他挺胸昂首,还是那么英姿飒爽。
摇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伞,咬了咬唇,还是走过去。
“尊上,给您用吧。”摇姯将伞递过去。
苏玉珩也不接过伞,往前走,只不过速度更加缓慢。
摇姯没有办法,替他打着伞,也在雨中走着,好似两个小情侣在大雨中漫步一般。
苏玉珩一向不善于言表,这个时候他更加是一言不发。
摇姯心里只觉得尴尬,她实在是不想搞得两个人像老情人叙旧一般,于是也懒得开口。
就这样,两个人在大雨中撑着伞,相顾无话,走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殿外,摇姯脸上扯出个笑容:“尊上,您到了。”
他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言,转身就往殿中走。
对于他的冷漠,摇姯也无所谓,她也转身投入雨中。
雨声很大,摇姯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她仔细听,又没了声。
她没走几步,还是有些不放心,往回走。
殿外已空无一人,但门口有一角白衣,那是苏玉珩,因为当今已无人再敢穿白衣。
摇姯探进一个头,却看见白衣公子倒在门内,面色潮红。
她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雨伞和食盒,蹲下身去检查苏玉珩的脉搏。
摇姯学了些简单的医术,她探了探苏玉珩的额头,确认是风寒引起的发热。
这样躺在地上肯定不行,摇姯将苏玉珩扛在自己的肩头上,起身准备将他带到里面的床上去。
就这么一起身,摇姯才发现,这个白衣公子有多瘦。
这不是摇姯第一次背他,曾经的他偏瘦,但属于精瘦。
而现在的他,全身的骨头都磕着摇姯有点疼。
那么轻,摇姯借着点内力竟然轻而易举就将他扛了起来,那根本就像是一个姑娘的重量。
将他放在床上,摇姯拿了个被子盖在他身上。他全身湿漉漉,摇姯准备起身去找人过来帮他换衣服。
第85章 晕倒
摇姯连忙找来了莫凡之,莫凡之听说苏玉珩晕倒,抓起旁边的药箱就往雨里跑。
摇姯撑着伞怎么都追不过他。
殿内聚集了好几个人,摇姯在外面探头看了一眼,他衣服已经换下,莫凡之也在诊脉开药,那边立马有人去抓药熬药。
摇姯看了一会,撑开伞,转身回了房。
傍晚,雨渐渐停了,空气中潮湿的味道摇姯很喜欢,她嗅了嗅,正准备去用晚膳。
还没走到饭厅,就遇见迎面而来的莫凡之。
莫凡之见着她,脸上大喜,他赶紧招手示意她过去。
“师父,尊上怎么样了。”摇姯知道他定是因为下午苏玉珩晕倒的事情才叫她的。
莫凡之叹气:“尊上这风寒得持续好几天了。”
“这么严重,”摇姯一愣:“其实淋雨也就一会儿的事情呀。”
莫凡之面上有恼意:“徒儿,你怎么能拿了尊上的伞,让尊上淋雨呢。”
摇姯抬头,一脸茫然:“冤枉啊,是他自己给了我伞,雨也是他自己要淋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莫凡之听闻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一沉:“刚开始我听人这么说还不信,果然是你拿了他的伞,尊上才淋雨的。”
摇姯跳脚:“师父,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话,我拿他伞的时候,他还在亭中跟天女下棋。那天女自己也有伞的,他非要淋雨,我有什么办法。”
莫凡之将摇姯拉进角落,他一脸慎重:“尊上这风寒,就由你去治了。”
摇姯扶额:“师父,您的医术比我太多,何必让我砸了夜谷的招牌。”
莫凡之皱眉:“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我要是去治风寒,尊上肯定好不了,你去治就不一样,肯定能痊愈。”
摇姯一脸不信:“师父您对徒儿真有自信。”
他冷哼:“徒儿你一向机灵,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别装傻,你就说去还是不去。”
摇姯摇头:“不去,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他靠在墙上,一脸疲倦:“摇姯丫头,大家都说我夜谷现在医术不精,尊上迟迟不见好转,甚至说我们居心叵测。如今尊上又因为你染上风寒,夜谷更是众矢之的。”
摇姯自然明白他所说的意思,朝中人士都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
“如果这风寒再治不好,我这老头也要告老还乡咯。”莫凡之叹气。
摇姯咬牙,狠下心:“师父,徒儿去治。”
莫凡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立马恢复一脸严肃:“那就辛苦徒儿了。”
摇姯面有难色:“可是尊上说了,不想见到我。”
莫凡之眼睛望着天空,感叹:“早知道第一次我就不该相信尊上的这个鬼话,我治他这个病多久了,一直不见好转。如果当初就让你来治,说不定早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摇姯一脸黑线,她想着,又要跳进火坑了。
摇姯在他身边支了个小床,时刻照顾着。
苏玉珩身上发热,只冒汗,汗水打湿衣襟,摇姯见他这样病情更要加重,无奈,咬咬牙,开始替他脱衣服。
手被他抓住,苏玉珩幽幽睁开眼:“这是要做什么。”
摇姯一脸严肃:“替尊上把衣服换了,顺道擦擦汗,衣服湿了不换,容易加重病情。”
“本尊好像说过,不想再见到你。”苏玉珩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她摸摸鼻子,试图缓和气氛:“尊上如果风寒痊愈,就可以不用看见我。”
“你出去,叫其他人来治。”他气得已经忘带上本尊本尊的称呼了。
“你先换衣服,我再去叫人。”摇姯也抵抗。
两个人干瞪眼好一会儿,摇姯打开他的被子,继续脱他的衣服。
她坐在床边,先是脱了一件苏玉珩的亵衣。他不发一言,灯火招摇下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映衬得格外苍白,深深的锁骨,仿佛竹竿一般的四肢,都让摇姯触目惊心。
“给本尊出去,听不懂吗。”苏玉珩被她看得百般不自在,语气带着些怒气。
她头左右轻摇:“我说了,换完衣服我就出去。”
“你是老谷主的徒弟又如何,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苏玉珩冷若冰霜的模样又出来了,但他语气微弱,实在是没有一点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