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人负责将此次众人所作之诗记录下来,太子会收录下来,每年刊印成册保存下来。
女眷们坐在淼花亭,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们饮酒作诗,手执绸扇聚在一团窃窃私语。
云仪坐在案上,时不时就有京中的贵女上前与她攀谈,想要与她交好。
她耐着性子,陪她们坐了一个时辰,便以更衣为由,出了淼花亭。
柔仪公主一走,贵女们便又结团到了嘉悦郡主云欣颜身边,云欣颜是云安帝亲弟贺王之女,她是嫡长女,贺王自幼宠她,没有什么是不应他这女儿的,众人自然是想与这位郡主结交好。
可云欣颜今日却不爱搭理这些贵女们,有婢女凑到她耳边说了话后,她提起身上的裙摆,就离了席。
她一走,众贵女便各自坐回了自己位置上,等着杏园的诗宴结束后,同家人坐马车回府。
云欣颜走至冬池假山,急声问身旁的婢女,“你确定将他引到彤玺阁了?”
婢女低垂着头:“奴婢保证。”
那婢女是应云欣颜之命刻意将酒水打湿在宋竹身上,她已让相熟的婢女引了宋竹去彤玺阁更衣。
云欣颜绕过长廊,走到了彤熙阁门前,低声道:“你在门外守着。”
“是。”
云欣颜推开门,往阁中转了一遍都未见到宋竹,沉声喊那婢女进来,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掌,“你不是说他在彤玺阁吗?人呢!”
“奴婢不知……”她抚着脸跌在地上,泣声哭道。
……
宋竹是意识到那婢女将他带的地方越来越偏后,才敲晕她后,往另一个方向走的。
他对杏园的路不熟,此刻又没有引路的人,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尽量往有人的地方走。
宋竹走至芙园,见有人提着百宝宫灯后,迎着那抹亮光而去。
明亮的百宝宫灯点亮了他脚下的路,也让他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额间点着梨花黄钿,耳坠东珠,髻上插着金凤步摇,他走进后才发觉,她系上宫绦后,细细的腰肢比方才在宴上所见时还要纤细。
云仪见他怔怔地望着她,开口问:“状元爷怎么在这里?连身上的衣袍也湿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那声爷字像勾子一样勾到了他心里,宋竹攥紧双手:“回殿下,刚刚我在宴上被婢女泼湿了衣服,她带我去更衣,路却越带越偏……”
不用他继续往下说,云仪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在宫中久了,这些手段不是没有见过。
她吩咐抚乐去找太子身边跟着的王遂,让他找件干净的男子衣袍送过来。
王遂附耳将此事禀告云逸,云逸将酒盏放下后,提步去了松宁阁。
阁中,云仪让抚乐烧了暖炉,让宋竹进这儿先烤暖,等王遂将衣袍送过来。
不想,衣袍是送过来了,连太子也给请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云逸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一番。
宋竹起身,将此事又和太子重新说了一遍。
云逸抬起眸子,淡声道:“你先去侧室更衣,换好衣袍好就随孤出去。”
“是。”
宋竹接过王遂递过来的衣袍,去了侧室更衣。
云逸抬脚坐在了云仪对面,“我带着宋竹走后,你再从松宁阁出去。”
“嗯。”云仪自然知晓他是不想让外日看到,影响她的声誉,点头应下了。
宋竹换好衣袍,便随太子一同出去。
云欣颜见宋竹重新换了件蓝色长袍跟在太子身后,眯起了眼睛,他刚刚是遇见了太子吗?
宋竹朝众人解释刚才是更完衣遇见太子后,又融入众人与他们一起对诗词。
第57章 梦中
宴后。
宋竹扶着苏皓之上了马车回府,苏皓之喝高了,脸色酡红地一直抓着他的袖子,说要和他去宋府。
他喝成这样,是不敢回苏府的。
苏御史见了他喝成这醉鬼样,怕是会让苏府下人抬一桶冷水过来,从他头上浇下去,让他清醒清醒。
喝完酒的苏皓之又怂又怕,抓着宋竹的袖子赖到了宋府的马车里。
他赖进来后,开始和宋竹说醉话了。
说他和庄小姐是如何认识的,他又是怎么抓住人家姑娘芳心的,到最后话题又转到宋竹身上,说宋竹没姑娘喜欢,是个可怜虫。
宋竹听不下去了,让车夫掉转方向去了苏府,让人将苏皓之扔去了苏府。
这货太得意忘形了,还是让他爹好好教他该怎么做人才好。
宋竹在宴上一直控制着自己,没饮多少酒,可这酒后劲大,到寄云居后宋竹就有些头疼,便让下人端了碗醒酒汤过来。
洗漱后,宋竹便躺到榻上,闭上了眼睛。
他梦到他又回到了芙园,湿着衣袍遇上了云仪。
这次她身边没有跟着侍婢,手上提着百宝宫灯缓缓走到他面前。
“你身上的衣袍怎么湿了?我带你去更衣可好?”
他愣了一下,而后轻轻点头。
她握住他的手,带他进了松宁阁。
松宁阁有些昏暗,桌上只点了一盏烛灯。
“你先坐在这里,等我过来。”她笑着按住他的肩,让他坐在榻上,她转身去了侧室。
一切与现实发生的不同,可宋竹就是不愿意醒过来。
她从侧室出来时,换了件轻薄的纱裙,裙上的系带松松散散的系着,她捧着一件里衣到了他面前,笑道:“外袍湿了便湿了,我替你直接换上这件里衣安寝吧!”
她的手搭到了他身上,宋竹的呼吸微微起伏。
“你这是怎么了?”
她靠得越发近起来,宋竹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梨香,一切好似那么的真实。
他抓住了她的手,让她抚着他的侧脸,喃声道:“小仪……”
她顺势而为,脸微微一偏,就亲到了他的掌心。
手上搭着的里衣早就掉在了地上,宋竹牵着她的手,去到了榻上。
……
帘子被人打开,有亮光刺着他的眼睛,宋竹抬起右手,揉揉额头醒了过来。
“几时了?”宋竹问。
“巳时。”
“辰时怎不喊我起来?”宋竹每日都是辰时起的,昨夜喝了酒,今日竟迟了这般久,才醒过来。
南浩道:“我刚刚见公子睡得熟,便没喊……”
见他低垂着头,宋竹也没责备他,正要挥手让他退下时,他的手触到被褥有些湿意。
他的手一下子缩开,“你让人进来,重新换一套被褥。”
“是。”
南浩离开后,宋竹从床榻上下来,带着一套干净的衣袍去了浴室。
他泡到浴池里,一闭上眼睛皆是昨晚所梦之景。他拿了块棉帕敷在自己的眼睛上,耳根隐隐红了起来。
他昨晚怎么会梦到他和云仪……
宋竹越想越羞愧,他低头往下一看,还有着反应。
他将棉帕重新一折,将它全都盖在了脸上。
他还是在泡半个时辰,再出去吧!
要不然他如今这样,根本没法出门。
宋竹在浴室泡的时间太久,久得南浩怕他忘了时辰,都特意过来敲门了。
“公子,您出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我知道了。”
宋竹起身,从架上拿了块干净的棉帕擦完身体后,换了身鸦青色的长袍便出去了。
昨日宴后,有人邀请宋竹去赴城南的诗会,大家同为这批将进朝堂的臣子,宋竹自然不好拒绝,当即便应下了。
他在寄云居随意用了些早膳,便坐上马车去赴诗会。
这次诗会选在城南竹贤雅庄,雅庄内种了成山的竹林,众人在地上铺了竹席,便一个个的行酒令对诗。
苏皓之昨夜被他爹揍了一顿,自然没来赴诗会。
齐坤倒是来了,但一直针对他,出的对子十分刁难,一心想让他下不了台。
宋竹沉着应付,一一回了他的对子,旁人每叫好一次,齐坤的脸色便沉一分。
到诗会结束后,齐坤的那张脸都没缓下来,宋竹走时还特意朝他告别,那人没理他,掀开自家马车帘子坐进去里面,直接走了。
宋竹也不在意,带上南浩也走了。
南浩驾着马车到安荣街的时候,被人直接拦了起来。
“我家郡主有请宋公子去千引楼说会儿话!”那武婢持剑站在马车前面,嚣张又跋扈。
她声音极大,宋竹坐在马车里听见后,没掀开窗幔,只淡声问:“请问你家郡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