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青螺帮他将发拂到前胸,这才安静的退下了。
荀玉卿便去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休息,现在连亥时都未到,他实在是睡不着,偏又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只好拿眼睛瞪天花板。
说起来,这本书是武侠耽美,自然是有许多武功的。
荀玉卿微微翻了个身,他知道男主日后修炼的许多武功秘籍在什么地方,但多数不是地势险峻让男主机缘巧合得到,就是合眼缘的前辈赠送给他,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
毕竟他不可能像男主一样为了躲避追杀跑上雪山还遭遇雪崩恰好落到一个山洞里,这种运气只可能属于男主。
荀玉卿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上雪山的最大可能性大概是被冻成艺术品。
更何况辛夷如今少说也有二十来岁了,且不要说自己有没有刻苦的心智,即便是有,他的根骨也跟不上了,再怎么勤奋也比不过人家。除非有人给他传个几十年的功力,光靠拍拍巴掌都能拍死人,不过这比他现在醒过来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还要更不可能一些。
只是这些都是远的事,他如今还是想想如何离开玄天教的来得现实。
蓝千琊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是个极为护短又敬重硬骨头的好汉。其实如果不是穿成辛夷,荀玉卿倒也很乐意在玄天教混口饭吃,打打杂,扫扫地,要是偶然学点功夫,也就差不多了。
偏偏就是辛夷。
荀玉卿可不觉得蓝千琊会拿看普通教徒的眼神看自己,不过起码蓝千琊有一个优点,他不是一个喜欢强来的人。
但是这是他对男主的态度。
所以还是要警惕一点。
荀玉卿翻来覆去,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尸体与亲人,十分伤感;再想想自己毫无希望的未来,又大声叹气,折腾了许久才勉强睡下。
等他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地方已经在他昨夜翻滚时打结了,惹得梳洗时青螺大惊小怪了好一阵。他洗过脸之后,准备继续发呆当一个“坐吃等死”的交换货物,顺便猜一猜今天的两顿饭分别是什么,下午又能吃些什么点心。
虽然没有水也没有电,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荀玉卿迅速的腐败了下去,更别说玄天教的厨子真的值得一面锦旗,点心做的又漂亮又好吃。
结果今天从一大早开始就笑嘻嘻的青螺一句话打破了他一整天的规划。
“公子,今天教主要来看你了。”
第4章
乍闻此言,荀玉卿不由得一愣,当即头疼起来。
纵然对别人再怎么知根知底,到底也不是猜透人心,荀玉卿虽知做人要硬气才叫蓝千琊敬重,却又不知道该硬气到什么地步,想起要跟蓝千琊正面交锋,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慌,面上却神色丝毫不露。
“你梳好了吗?”他似乎对青螺总也只有这么一句,青螺为他挽发定上木簪,方才松手应声道好。
青螺细细帮他理了理垂落下来的头发,忽然道:“公子跟传闻之中不大一样呢。”
“是吗?”荀玉卿心里一慌,强行稳定下来,只冷冷道,“你以前见过我吗?”
“公子天人一般,青螺最近才有这个福气。”青螺嘴倒是也甜,说话滴水不漏,她轻轻梳理着荀玉卿的长发,柔柔笑道。
荀玉卿却并没有如她这般轻柔自在,只是淡淡道:“难怪我与传闻不大一样。”他自己没有手艺,并不会添乱,只是看着铜黄的镜面,全然没有半分的心虚,“你说是吗?”
青螺未料到他如此回答,不由得脸上笑意一僵,随即道:“自然不是的,是婢子乱听他人传言不好!是婢子嘴笨!”她这话说得当真是巧妙。
其实荀玉卿一个现代人,也听不出话语轻重巧妙,只是觉得她一介女流,因此倒也无意在言语上难为她,只是摇了摇头道:“你要是无聊,以后便说些趣事吧,少议论他人的是非为好。”
“婢子再也不敢了。”青螺小声道,“多谢公子。”
蓝千琊站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低头一笑,心道辛夷果然与以往所知不大一样,天底下的人都将他看错了。又想来他那时对仇天千依百顺的模样,若将仇天换做自己,不由得心里一阵火热。
过了晌午,用过午饭,蓝千琊才邀荀玉卿到清蓉亭之中见面。
清蓉亭实是一座水榭,四面环水,临水岸边栽种了许多木芙蓉,一到时节,花正香,色正浓,波光花影,相映妖娇。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故名清蓉亭。
来请的人倒也熟悉,正是之前跟在蓝千琊身边的那个侍卫,荀玉卿与他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想着他是蓝千琊的人,言语之间更是客气了许多。那侍卫如同木头一般,神色冷淡,只管将他带到了地方,荀玉卿站在岸边就看到蓝千琊了,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需得走进去,便微微叹了口气,慢慢走过平台,低头见着水中倒影,微波粼粼,一群赤红锦鲤游来游去,不由足下一顿。
荀玉卿在心里双手合十:“希望锦鲤大神保佑我!”
锦鲤们呆呆的看着荀玉卿,吐了几个泡泡,模样很是可爱。
荀玉卿看着它们,心情不由得一松,微微笑了起来。
蓝千琊只见得他站在平台当中望了会儿水面,忽得就淡淡一笑,他生得本就好看,这一笑更是别有风情。蓝千琊心中一跳,愈发觉得辛夷似是与以往所想所知,全然不同,不由好奇心渐盛,便起了试探之心。
荀玉卿虽然是心情放松了些,但见着蓝千琊,仍是忍不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
他们两人坐下,蓝千琊便翻了一个茶杯给他倒了杯清水。荀玉卿静静坐着,也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见蓝千琊生得俊美,面上似笑非笑,正因看过小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更觉胆寒无比,便不出声。
蓝千琊饮了口清水,忽然说道:“自你来到我教,我还是第二次见你,我问你,你心里怨仇天将你输给我吗?”他这话原是不必问,问了也稍显多余,辛夷说怨不是,说不怨亦不是,说开来,只是想为难为难辛夷。
“有什么好怨的。”荀玉卿暗道原来才是第二次见面,那除去杀人,就是没有见过面了,他心下一定,再思虑辛夷平生,只道,“人如草芥,身不由己,命生如此。”
命生如此,命生如此……
蓝千琊反复念了几句,愈发觉得丧气,不由皱起眉来,打量了荀玉卿片刻,方才按下心中不悦,冷笑讥讽道:“我原先瞧你对仇天千依百顺,二人柔情蜜意的很,还道仇天有多么怜惜疼爱你,如今想来,你薄情,他寡义,不过如此。”
他这话说的刺人,话音一落,便饶有兴趣的看着荀玉卿的脸,只想看他作何反应。
“仇天性子很是温柔可亲吗?”荀玉卿微微一顿,思虑问道。
蓝千琊一听便露出古怪神情道:“若是仇天也称得上是温柔可亲,那天下再无凶恶之人了。但是他对你,要说温柔可亲,却也没有错。”
“是啊,你既也知他并非温柔可亲。”荀玉卿心思活络,反应极快,话也都未曾说死,心念一转便立刻道,“那我怎能不千依百顺。”
他这一说话,便将蓝千琊的疑虑尽数打消了,反倒生出一些可怜之感来,虽荀玉卿与他小时不同而语,但其实想来岂不是一模一样的经历。都是弱小可欺,他那时候对着少教主,不也是低眉顺眼,故作温驯,不由得心肠一软。
“你大好的男儿,为了苟活作妇人之态,不觉羞耻惭愧吗?”蓝千琊此刻说话,已不再将他看做那个浪荡无耻的辛夷了。
荀玉卿虽是不知蓝千琊因他想及自身,却多少听出蓝千琊语气大有改变,不由松了口气,心中却不以为然。全因他看过小说,知道蓝千琊小时也是委曲求全,勉强在教主的监视下学习武功,他如今这个模样,说自己过往多么硬骨头自然不可能,就想引起蓝千琊共鸣,回想了一些小说片段,腹内就打好了草稿。
“你怎么不说话?”蓝千琊见荀玉卿似是有些出神,不由得问道,他此刻想起自己少年艰辛,不由对荀玉卿也多生几分耐性,因而甚是好脾气。
“我只是在想。”
蓝千琊见着辛夷微微转过头来,那双清澈的凤目注视着自己,忽得开口说道:“你说,我能杀得了仇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