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静手中攥着的那片袖子不知何时,也如水化云一般,慢慢消失在了掌心中,仿佛前往了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奥秘,苏怀静运起灵力护体,真元凝于五官,却依旧看不见,也听不见,甚至闻不见任何东西,似乎这只是一处雾的世界。
它会让你看到心里最渴望的一切……
难不成我想看到的就是一片雾气?
苏怀静不由得失笑,可还尚未等他笑完,雾气忽然慢慢的散了开来,四周幻化作星河的模样,星球与星球隔着老远,像是个奇异的天文馆,而他正在进行仿真的银河漫步游戏。
“有意思。”
苏怀静挑了挑眉头,见着一道长长的阶梯落在自己眼前,他饶有兴趣的抬起脚,踏上了那阶梯。待到他的两只脚都已踏上了阶梯,原先所在的陆地忽然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唯剩下星河倒转,长阶当空。
银河在足下长流,无数星星如同细碎的流沙,纷纷涌入这条光河,发出微弱而不容忽视的星芒,缓缓流淌过这青色的天宇,跨向未知的苍穹。
日月倒转,星河更迭的这种美景,实在宏阔壮观的令人头晕。
长梯落在这庞大而富有生命力的河流之上,苏怀静的衣摆旖旎的落在阶梯上摇曳,有些许落出外头去,被折叠的空间吞噬了,待到他伸手一扯,却又轻而易举的扯了回来。
苏怀静这才发现这看起来宛若宇宙一般的景色,是互相重叠着的空间,他刚刚与易擎分别的原因大抵也是因为空间的折叠,从而进入了不同的所在。
这座阶梯无穷无尽,苏怀静却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信念,不知疲倦的往上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阶梯终于慢慢现出了上方的景象来,一座爬满了幽螟虫的水晶宫映入他的眼帘。
这处幽螟虫几乎可称之为数以万计,它们落在水晶宫的平面上,仿佛斑驳的小小亮光,那微弱的近乎柔和的光芒,将整座水晶宫都点缀得如梦似幻,仿佛仙家福地,叫苏怀静油然而生误入宝地的错觉。
门开着,他皱了皱眉,不太愿意得知自己心里居然是个小公主,渴望的是一座水晶宫。
然而苏怀静实在是很好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于是他走了进去。
………………
一个人一生中梦到幻想对象的机会纵然不太多,也绝不会少。
可是幻境的妙处就在此处,它的杀伤力虽远不比压缩的灵气弹与各色大型攻击法术,却能够给予人持久而真实的错觉,叫人彻彻底底的沦为自己本身欲念的奴隶,永永远远的沉浸其中。
易擎进入迷途归墟时,正略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的袖子,他察觉到了,当时不愿进入这归墟之中的苏怀静抓住了他的袖子,被扯入了这幻境之中。
他在关心我吗?
一直以来,苏怀静都极清楚他们二人的区别,大概是因为性子的原因,他从不像静姐那样对待易擎时冷淡强势,对待易宣时温柔体贴。他好似永远是淡淡的,既不爱,也不恨,自无悲,也无怒,俗事宛若衣上沾花,无声无息的落了。
易擎向来坚硬的心,竟恍惚得出现了几分软弱,他知道,他自然是知道苏怀静永远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然而这种真真切切的关怀,却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唯一无法脱出的人性。
幻境会将人的想法放大千万倍,若非易擎足够坚定,他几乎都要在自己的思绪海洋里千真万确,诚恳无比的爱上苏怀静了。但苏怀静不适合他,对他来讲,像是静姐那样的女人,更能够给予他一个家庭真正会得到的一切。
苏怀静像梦,有关欲的梦,连个称职的情人都算不上。
偏偏幻境捕捉到了他内心片刻的漏洞,浓厚的白雾朦朦胧胧的散去,只剩下几缕似有若无的薄雾,而赤足的‘苏怀静’从雾中踏出步来。
铃声清脆,他苍白纤瘦的足腕上挂着一串金铃,正随着主人的摇曳而不停作响。
分明是极鬓影衣香的场景,‘苏怀静’那张死人般的脸上竟还能出现那么明媚动人的表情,他的神态,他的举止,顷刻间就婀娜香艳了起来,这种浑然天成的诱惑力,却让他强势而冷硬的魅力转瞬就失去了,易擎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个幻象。
对方并未说一句话,也并未多做些什么,他携着明月,投入易擎的怀中,琉璃般的眸子自怀中抬起,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这个青年,若非是亲眼所见,易擎绝不会相信苏怀静会有如此深情而痴心的眼眸。
他好似被撼动了,将‘苏怀静’搂紧了,伸手落在背脊上,却摸到了一片滑腻的肌肤,对方身上的衣物忽然化成了雾,雪色的身体隐藏在雾气之中,唯独露出锁骨与纤长的脖颈,肩膀宽平。
“我真的很想多欣赏你一会儿。”
易擎遗憾的说道,脸上的笑意未减,眉眼之中还是盈盈的温柔,他的手指抚着那脊柱往上,毫不犹豫的拧断了‘苏怀静’的脖子,那身体软倒在他怀里,不消片刻就散开了。
“可惜你实在一点都不像他。”
苏怀静像把永不出鞘的剑,可幻境却令人遗憾的读取着他近乎恶意的想法,把这样一个有趣的男人拟作如此软弱妩媚的假象。
真叫人倒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班差点出车祸,第一次离死亡近到贴面而过。
=L=作者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希望大家出行也要注意。
尤其是注意自己的交通工具,该换就换,开车或者走路该改的陋习就改掉,
绝对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安全隐患。
死亡真的离得超近
第37章 冲动
到底是老对手了,纵然时隔千年,可对付迷途归墟,易擎照旧轻车熟路的很。
幻境完全碎裂开来的时候,易擎正站在水晶宫内,迷途归墟内的水晶宫是由千万颗巨型灵石填充起来的,缝隙溢满了金色的液体,而表面生成一层晶莹剔透的琥珀,将内在的情形完全固定住,因此无论幽螟虫如何癫狂的在琥珀上撞击,依旧无法吃到哪怕一块灵石,最终只能力竭而死。
好在这种东西,死起来并不脏地方。
苏怀静正盘膝坐在一边,他脸上没有任何癫狂的丑态,平和而冷淡,像一尊闭着眼睛的神像。在迷途归墟内毫无反应的人没有几个,就连易擎也不敢说自己毫不心动,倘若不是他故意卖个破绽,时间再长些,幻境当真读出他的心,拟造出一个与苏怀静相差无几的假象。
那他还能不能这么轻描淡写的破境而出,实在很难说。
正事暂且放着慢慢做也不迟,易擎走过来蹲在苏怀静面前,兴致盎然的打量着对方的面容,试图从那肃穆冰冷的眉眼里找出分毫痛苦或是欢愉来,要是换在从前,他大可以直接入梦窥探,可惜易宣的精神跟身体都太弱,暂时还不能修行那门法术。
迷途归墟束手无策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内心空洞的人,这等人犹如枯木,过去茫茫,未来渺渺,自然照不出任何生机;还有一种是便是道心持守者,红尘三千,万象繁华,在他心中如一,幻境再如何变幻,也阻不了他们的路。。
易擎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苏怀静,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这座水晶宫空空荡荡,只有当中的窥世镜称得上宝物,偏偏这玩意遭人恨的很,易擎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过它后导致的一切,就不由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可偏偏他如今却正要靠着窥世镜去看看自己心中的疑虑。
苏怀静还在幻境之中,易擎倒也无所谓的站起身来,他倒是很好奇,掐断本人的感觉跟幻象是否相同,但是这天底下也只有这么一个苏怀静,为了这么简单地理由而死,难免得不偿失了些,留着他,也许还会有更有趣的事发生。
没过多久,易擎就失去了继续观察的兴趣,他不着痕迹的挽了挽自己的袖子,觉得被幻境所影响的自己实在太过幼稚可笑了些,那些充满软弱的想法与念头,像是年轻时候的自己才会抱有的期待。
可偏生那个年轻的自己,早已死去一千多年了。
一座空旷的宫殿里,突起的高台恰好足有一人高,被菱形的水晶包裹着的窥世镜着色繁丽,花纹锦簇,倒像是女子藏在闺中拿来梳洗打扮的精美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