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有孝心的。乌尔扎的阏氏可不少。”她接过胭脂的时候,一手拉住宓琬的手,指尖在她的指背上划了划,“这双手,是个巧的。也罢,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来为你做主。”
宓琬欠身答应,“谢阏氏,有乌尔扎和阏氏的保护,谁也不敢欺负我。”
她抽了抽手,白鹿阏氏倒没有勉强她,笑着收走了胭脂,而后问道:“听说卓都曾在领地上欺负过你,你为何不和我们说?你不知道,乌尔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气愤!”
宓琬不信铁木图在和乌尔扎通信的时候没提到卓都的事情,不过,她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挑破白鹿阏氏的话,只是顺着她的话道:“他只是偶有歹意,却从未真正做成过什么,毕竟,实力不济的人,光有坏心也做不了坏事。”
白鹿阏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说她的手下不行的话,落在她的耳朵里,感觉一个巴掌搧在她的脸上,好似在说她的实力也不行一般。
宓琬垂下眸,好似没看到白鹿阏氏变化的脸色一般。
白鹿阏氏转瞬便恢复如常,“你倒说说,他对你露出歹意的时候,你是怎么解决的?”
宓琬看向她,眨眨眼。没有感受到这话里的关心。
扯了一下唇角,道:“我们这些身上有半月标记的人,都有一股子蛮力,就靠着这个,他便输了。更何况我身边还有巴里等人,随便哪一个,都能让卓都知难而退。”
白鹿觉得自己就是把她叫进来找虐的。不过还是咬着牙,继续打探,“那你呢?你从天德来,想必和北狄人的想法不一样,不会光凭武力值来判断一个人的作用吧?你怎么看卓都?”
宓琬一脸茫然,“我觉得他脑子也不好使。撺掇着别人来我们中山部族挑事,自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都是知道的,还想拿个夏嘎来带坏姬桓,挑拨我和姬桓之间的母子关系,心思也不正。这种又不聪明又没实力还心术不正的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一个部族的首领的……莫不是后面有了不得的人扶持他?可是为什么扶持他呢?我真为留吁部族的未来担忧,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因为有这么个首领而走向湮灭之路。”
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了!
白鹿几欲磨牙,“你就不想报复他?”
宓琬施然一笑,“想的,但愿他在我腾出精力来之前,没自寻死路。啊,对了,阏氏这是怎么了,怎么句句话不离他?”她说得自然,好似完全不知卓都身上发生的事一般。
白鹿阏氏盯着她看了一会,确定她是真的不知卓都的事情,才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什么,只是听人说起卓都对你似有些心思,想来问问你的意思。你知道,你并不是我和乌尔扎的亲生女儿,所以,你的亲事,我们还是要问一问你的意见,不好直接作主。”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宓琬,心道若是个懂事的,这个时候就该顺着这话,来一句全由他们作主。
宓琬偏偏不吃这一套,好似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般,道:“即便是亲生的女儿,论及亲事的时候,也还是要问问她的意见的好,毕竟,要与人过一生的,是她。”
白鹿阏氏噎了一下,继续道:“你可想回天德?我看天德的淮阳王世子一表人才,性情温和可靠,前途不可限量,必不会亏待于你。”
宓琬:“……”是不会亏待她,可他的后宅,多的是要她命的人,更何况,他们之间是堂兄妹的关系。于她而言,天德与北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她爱的人在哪里,爱她的人在哪里,她便能在哪里生活下去。
“乌尔扎怕是不会同意的。我在天德的时候,是听说过淮阳王世子的。听说他为人多情,妻妾环绕,已有儿女伴膝……”
白鹿:“!!!”她竟知道?!
……*……
宓琬走到帐外站着看了一会天边的太阳。明明帐里帐外,只是隔着一层帐面,她却感觉到了明显的冷热之差。
与白鹿阏氏说话,句句要小心,要不然,根本就不知道她哪一句话是给自己挖下的坑。
此时回想起来,若是她顺从地说让他们为她的婚事作主,想必不久,便会收到让她嫁给司空复的命令。
如今她这般驳了白鹿阏氏的话,想必也已经将她得罪死了。
转念一想,便是没有今天,她们之间,也早已站在了敌对的位置,在此之前,白鹿阏氏便已经着手在安排让她嫁给司空复的事情了。
于是,她的心绪又平稳起来。
香雪迎了上来,“洛拉胎像不稳,巴里这几日不得空,便托二少去训练那些勇士,他忙完之后,才会过来。”
宓琬颔首,“有没有叫潼潼?”
“潼娘一直都在,只是洛拉的情绪不稳,所以才起效甚微。”香雪低声解释着,眼睛瞟向周围,确定白鹿阏氏帐外的人听不到她们说话才放心。
宓琬点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去看看她。”
两人正说着,一道错愕的女声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宓琬和香雪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指的是宓琬,依旧抬腿前行。
“你们站住!”宓珠拦在她们面前,指着宓琬颐指气使地道,“我叫你,你竟然敢不理我?”
宓琬看到宓珠,心下诧异,面上却是平静如常,一双眸子也没有半点波动。以前在胭脂铺里的时候,因为胭脂铺夫妇对她的养育之恩,她才什么都不和宓珠计较。现在,知道宓珠所有的一切都是踩在她的身上得来的,这种感觉就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馋猫病犯了,就去摊了个肉饼吃,险些误了时间。不过,青萝卜肉饼味道真的不错~
第110章
宓琬的目光落到宓珠腰上的玉佩上,只微微一顿便扫回她的脸上。
她的妆容精致,身上的衣料却是北狄寻常百姓用的,头上的饰品也少得可怜。猜想她到这里来或许是为认亲,却似乎并没有得到白鹿公主的喜欢。
她的母亲,果然不喜欢她啊。或许,从来就没有期待过她的到来。这般想着,她心里便如同被什么堵住一般难受。
香雪打量了宓珠一遍,“哪里来的人这么没规矩?这般对公主说话!”
宓珠打量着宓琬,“你是公主?哪门子的公主?”
白鹿阏氏帐外的人见状心下大骇,一个人进去禀告白鹿胭脂,一个人上前来拦她,“宓珠,这是我们北狄的朝暹公主,你不可以对她不敬。”
宓珠心里生气,觉得自己才是白鹿阏氏的女儿,自己才该是公主,却又一次被宓琬抢了身份,“又是你,你就是个小偷!强盗!抢我的父母和身份,一次又一次!”
她竟是恶人先告状?!
到底是谁抢了谁和父母和身份?
不过,宓琬根本没有要和她争辩这个问题的心思。收回视线,对香雪用北狄话道:“告诉侍卫首领,这里有一只疯狗。”
说完,便转身离开。
“朝暹公主……”白鹿阏氏的婢女叫住宓琬,想要劝说什么,但看到进帐通知白鹿阏氏的人掀开帐帘朝她摇了摇头,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公主慢走。”等朝暹公主走了,宓珠进了白鹿阏氏的帐篷,侍卫首领想必也不会怎么为难她。
宓琬看她一眼,微微颔首,“白鹿阏氏是个多么高贵幽雅的人,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在她的帐外喧哗?这回是叫我撞见了,下回,你们可以直接与侍卫首领说。”
她们说的都是北狄话,宓珠听不懂,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感觉有些奇怪。但看婢女将宓琬叫住,又觉得连一个婢女都能对她做什么的公主算不得什么公主。于是神色里又多了几分趾高气扬来。
“朝暹,你要与侍卫首领说什么?”
宓琬没想到铁木图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惊讶了一下,偏脸看向他。
自从到了王庭,铁木图便如同失踪了一般,难得出现一次。不过,宓琬并不在意,只是此时见到他,未免有些诧异。
他的面部轮廓越发如刀削斧刻一般,与乌尔扎多了点相似。层叠的小辫子散在肩头,手臂上被衣料包裹的肌肉突起,深黑的眸子瞥一眼,便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的男子阳刚与野性。
宓珠看到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她自是知道司空复将她带到北狄来是做什么的。经过这些日子,她也明白自己完不成白鹿阏氏要她做的胭脂了。若是直接自己在这里挑一个人,是不是就能安稳地留在北狄王庭里了?白鹿阏氏对她有愧,不方便明着对她好,背地里还是会照拂她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让司空家照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