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的心突然痛了起来,她不知道这具身体为什么那么喜欢李隋,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喜欢。从京城到扬州的路上的每一步,都在思念中度过,直到来了李宅,苏软那漂泊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
谈到此处,苏软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转眼看向窗外的风景。
这一刻,她突然害怕看自己的阿娘。因为她觉得现在的阿娘就像二十年后的自己,苏软不想过这种生活,更不希望那是自己的结局。错付一生一场空。
“常伴青灯古佛或许简单,但是这终究是逃避。阿娘,你才四十余岁,不要因为一个男人就否定了自己的一声啊。”苏软抓着阿娘的手,劝道。
“我,我,”苏母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娘,这样,你不如去散散心,游山玩水。突厥已经退兵,时局也算未定,从江南到漠北,感受大周的大好山河,开阔下见识,疏散下心中的郁结,说不定就想通了。离了夫君,还有自己的人生啊。”
“对了,这银票你收着,”苏母将银票推到苏软面前,“我听闻李家在逃难路上将你的嫁妆挥霍一空,没了银子,我都不知道你如何在李家立足。”
苏软没有接下,反而推了回去:“阿娘,这是你的。自己收好,再者,欲壑难填,不要再给我银子了。”
“那你?”
“大不了被休了,赶出府吧。阿娘,男人并不是我们人生的全部啊。女儿不怕的。”苏软微笑道。
“好,这些银子我暂时替你保管。”
把心里的话聊开,母女俩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夕阳西下,苏软望着阿娘一身男装,骑着骏马,英姿勃发,朝着北边策马而去。
潇洒、自由,这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样子。
苏软回到李府,看到小翠着急来回踱步的样子,捂嘴轻笑道:“怎么,怕我们被吃了?”
“哎呀,小姐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知府击鼓鸣冤了!怎么没见老夫人?”
“阿娘拿到了和离书,独自去散心了。”
“那就好。”小翠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小翠忙着做饭,苏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小院里,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望着枝头飘落的梨花,突然感到一份凄凉。
缘分有尽时,花无百日红。
花儿开得再艳丽,终究有凋零的一天,更何况李隋根本不爱自己。
花儿和枝叶结合得再紧密,终究有分别的一天,更何况自己的心和李隋的心隔着汪洋大海。
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福身道:“夫人,李老夫人请你去用膳。”
“用膳?所谓何事?”
“奴婢不知。”
苏软的心头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李老夫人向来老奸巨猾,自己没少吃她的苦头,这怕是鸿门宴吧。
第36章 制衡
苏软带着小翠,有些忐忑的来到了李老夫人的宅院。
见到吴碧莲正笑意盈盈地和李老夫人聊天,苏软安静地矗立在一边。
“哦,苏软来了?看来我是老糊涂了,你来了那么久,现在才发现。”李老夫人拍着自己的脑袋,自嘲道。
“老夫人,是苏软不懂规矩,进来时未直接请安。刚才看您和碧莲聊得热火朝天,实在不敢贸然打扰。”苏软微微福身,低头轻语。
“无碍,竟然你们都来了,就陪陪我这个老人家用用早膳吧。”
李老夫人将苏软和吴碧莲带到一旁的饭桌上,安然入座。
苏软望着满座丰盛的食物:蒸饺、小笼包、麻圆、红薯、玉米、鸡汤、米粉,吞了吞口水。
“快吃吧,不要拘束。”李老夫人给苏软夹了个鲜虾蒸饺。
苏软连忙道谢,望着李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连忙,苏软险些信了她是个和善的婆婆。
若不是读了原著,知道李老夫人最后榨干了自己的嫁妆,还陷害自己偷人再把自己赶出李府,恐怕真的要中了她的奸计呢。
苏软不动声色地吃着蒸饺,用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吴碧莲,发现她浅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怒。
“苏软,这一路上你辛苦了。那日,我们等了你好久,但是总不见你回府,想着你可能带着你的阿娘直接出城,所以便不再等你,直接出走。这些日子,我夜不能寐,夜夜担心你的安慰。你,不会怪我们吧?”李老夫人表情真切,抓着苏软的手,眼中含着泪。
“老夫人,我在逃难的路上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心中日夜祈祷李府上下都能平安。现在看到大家都安然无恙,碧莲又给李家添丁,甚是欣慰。”
吴碧莲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这真是李家先祖保佑我们。”
“苏软,碧莲怀了李隋的孩子,她是黄花大姑娘,而你这个正妻又在外生死未卜。所以我就做主,让碧莲嫁了进来做妾,希望你不要介怀。”李老夫人叹道。
“老夫人,我怎么会介怀呢?我一直把碧莲当作我的妹妹,她能帮我一起伺候相公,我求之不得呢。再说,我嫁入李家两年,没有为李家诞下一儿半女,实属有罪。带碧莲妹妹诞下灵儿,我定当视为己出,好好照顾。”
“什么?”吴碧莲站了起来,“我怀胎十月,辛苦诞下的灵儿,要送给你抚养?”
苏软淡定自若,吃了一口蒸饺,缓缓道:“妾,终究是妾!是奴婢,难道你想让李家的子嗣、李家的血脉跟在你身后做奴为婢?倘若是男子,还可以考个功名。可若是女子,将来要如何说亲,那个大户人家为娶一个妾氏养大的孩子?”
吴碧莲脸色惨白,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妾!妾!!妾!!!这是她心中的心结,她从小就最恨妾氏,是妾氏夺走了最爱的爹爹,让阿娘抑郁而死。
可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妾氏。
“李老夫人,我知道苏软说得对,可是我真的想把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吴碧莲抓着李老夫人的手,乞求道。
“碧莲,你是妾氏,不可这般不懂礼数,直呼苏软名讳。她是当家主母,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可要认真听好。”
吴碧莲咬着牙点了点头。
苏软和吴碧莲又陪老太太聊了会,才各自离开。
李老夫人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放下粥碗,嗤笑道:“你们互相斗吧,我到要看看,你们两个贱婢,到底谁会胜出。”
“老夫人,今日您怎会对碧莲如此冷漠?一直以来,您都是最疼爱她的呀。”伺候多年的老嬷嬷不解道。
“疼爱?这辈子除了静儿,我从未疼爱过一个人。吴碧莲,不过是我安插在李隋身边的一个棋子,奈何她最近恃宠而骄,越来越不听话了。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而苏软,一个痴心女,眼中只有情呀、爱呀,不足为惧。就让她俩狗咬狗,互相制衡,看一场好戏。”
“老夫人英明!”
“苏软,你不要总以当家主母自居,只要我成功诞下男儿,一定能母凭子贵,赢得主君的喜爱!”吴碧莲叫住苏软,怒斥道。
“随你,不管你生的是什么,总归是属于我的。你,不过是替我做嫁衣的小妾。”
“你!”吴碧莲双目赤红,“做人不要太过份,说话不要太恶毒。”
“过份?恶毒?在你自甘堕落,勾引她人夫君,愿意做小妾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骨肉分离的一天。你好自为之。”苏软转身带着小翠速速离开。
吴碧莲回到屋内,取出肚子里的枕头,躺在床上,一言不语。
苏软的话字字诛心,一直回荡在耳边,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不得动弹。
“谁又惹你生气了?”美妆系统Y号跳到吴碧莲的脚边,关心道。
“我只是在想,如果一天我变了自己讨厌的人,那么我所得到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吴碧莲揪着被子,有些失神。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的小娘是怎么欺辱你?让你冬日用雪水洗澡,夏日让你住在厨房的火灶边。投奔李府后,那些下人多么瞧不起你,李纱静是怎样的奚落你?现在,你才短短掌家数月,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如今对你阿谀奉承,就连李纱静也对你唯命是从。感觉怎样?”
吴碧莲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种感觉非常爽。”
“所以,除去苏软,登上当家主母之位,才能将活得舒坦、活得硬气。你现在已经假装怀有身孕,不再是待嫁闺中的少女,无法回头了。否则,等待你的依旧是你童年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如寒冬的深井,刺骨、冰冷、没有一丝生机。”Y盯着吴碧莲的眼睛,表情无比严肃。